我小说里的默茹

(一)

今日她出门后,只看到了乌云。她走得断断续续,似乎有好多东西落在了家中,包括一些心思和那个本就像她的人,她就这般将就的走着,和过去的每天一样,渴望犯一点细小的错误,以引发他人的注意,或者让自己更在意自己一些,但是,生活总平静如水。再走下去便没有任何意义了,索性便折了回去,让小屋重新收拾一下自己。

近几日的天气让人感到有些憋闷,云,灰灰的,像许久未清洗的抹布,晒得蔫蔫地吊挂在半空中。

今天和昨日略有不同,重要的是,云的位置不一样,每天都不一样,默茹却像往常一样,睁着不算清醒甚而有些空洞的眼睛,推开书房的门,一步跨进去,将身子稍微偏一偏习惯性地把门掩上。继而恍恍惚惚地走到窗边,撩开淡绿色印着小碎花的窗布,让午后刺眼的阳光跃过玻璃藏去书房的角落里。

原本,她是想打开一扇窗户的,但看到外面一副被骄阳炙烤得了无生机的面孔,便打住了这个念头。真的太热了,太闷了......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一种有气无力的状态。默茹在心里暗暗想了下去年这个时候,再往前追溯了一些日子,最后得出结论:今年这个夏天来得过于早了点。每一年,它都不吝路途遥远,匆忙,太匆忙了。

决意不开窗后,她便折回书桌,摊开昨晚写的小说,又小读了一遍,由于还没有构好具体的情节,她只草草写了开头。

“她的人生还未出现故事,要说是一张白纸倒也不至于,只是与其他年轻人比起来,她隐约是缺乏一种魅力,具体是什么不太好描述,可能类似于某种不会发光气态星球。”

默茹原本设想的人物应该是性格活泼爱闹,总是挂着阳光微笑的人,因为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可不知为何,当她写下第一个字时,这段话便顺理成章地写了出来,显然,一切又被她避免了。

房间异常的闷。阳光如同犯错的孩子,畏缩在角落,丝毫不敢乱动。偶尔抬头,脸上也是挂满了狐疑,可是对于他而言,容错率还很高。

空气在阳光下显得尤其浑浊,各种灰尘以肉眼可见的颗粒沉浮在半空,杂在肺里呼出的热气中,又沸腾了一次。

默茹呆坐了会儿,汗水一点点沁出后又汇集,终于顺着肌理流了下来,像冰山融化成小溪,她在一点点的缓和。终于,她还是起身把窗户推开了一扇,与另一扇窗折成完美的直角。藏在角落的阳光更刺眼了。

她拿起笔接着昨晚的开头继续写了下去。

“也是,就这样一个长相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女孩,当她走进人潮中,就好比是涓流回归了大海,像她这样的人,没有故事仿佛更贴近她的本分。”

笔又断在了此处,默茹莫名感到有些心疼。这样的人物设定,总会让她联想起自己。倒不是一模一样,只是感觉冥冥之中她们产生了一种灵犀,那些消沉的人物正悄悄地一点一点把她拽向深渊,四面八方连一盏灯都没有,她毫无期冀,因为不会出现任何骑士跨马而来。她就这样背对着深渊不停往下掉。她也预感到自己,将从一个完整无缺的人,渐渐变成一只手臂,再到一根无名指,到一枚分子,一粒原子,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就像个无限循环的魔咒。不论从哪里出发,最后笔下的人物都与她有某种神似的一面,那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永远徘徊在她的认知之外,偶尔灵感忽至,又隐约有个轮廓逐之而不到,求之而不可得。这是她想要摆脱却无力挣扎的苦恼。

“南方潮湿寒冷的冬季在连续几天的暖阳照拂下,温度终于有所回升。街边精心栽植的各色花草,也纷纷探出了早就憋坏的脑袋,舒舒服服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大口吞咽着还很寒冷的空气。

瘦削的山也开始充盈起来,她似乎和所有植物一般,恢复了不少力气,这样,春天,毫无意外地到来了。

这样一个生机盎然的时节,理应约上三五好友,去公园或郊区爬爬山,采采风,顺便带上块野餐布,舒服地躺在上面,听听久违的鸟叫,呼吸青草的芳香,吐出一个抑郁的季节,纳入一个全新的开始。”

默茹写着写着,不自觉已沉醉其中,忘记了盛夏的燥热,所以一直以来,她喜欢写这样描述景色的文字。无关人物,只有自然的写实。自己和一切事物相同,平平淡淡的,甚至可以和自然界的所有生命谈一次自由的恋爱。

突然,默茹想起了五月的一天,那天天气恍惚不错。和朋友聊天时,她顺便提了句:要是能去金山公园踏青,躺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满鼻子都是樱花味就再好不过了。这个提议让两人一拍即合,就去了金山公园,果然,花香扑鼻。

对于自然的馈赠,默茹倒是满心欢喜地一应接受。她一直秉持一种态度,那就是永远不辜负美好的事物。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所以默茹爱好不多,却很是宽广。

这点跟小说人物倒是很不一样。她笔锋一转,希望可以打破魔咒。

“但这一切的美好,似乎与她扯不上任何关系。

倒不是没朋友约她,只是她觉得对于这些事情光是想想就感到疲惫,提不起兴趣,仿佛这一切都不是他所必须要的。有时她也知道,自己是个贫瘠的人,对她而言,要看风景,一条偏僻的街景就足够富有了。在臃肿的沙发上闭上眼睛,养养神,也可以周游世界。为何一定要走那么多的路,到那么远的地方,所以当她们例行公事般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时,她照例微微摇了摇头,在她自己看来,仿佛连摇头都很无趣,仅仅稍微侧了下,便算拒绝了。

她搞不清楚的事情有很多,但这些对于她来说却根本不是问题,因为她对任何事情都没什么兴趣。她的人生仿佛就是一个无聊透顶的家伙随意设置的一样,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思考,凡事只要照着设定好的轨迹运作就行,而且她所做的每件事往往都是最省力的。如果把她比作一台机器的话,不得不说,她还是挺会“保养”的。班上有男同学偶尔注意到她时会这样调侃嘲笑。关于爱情,呵,她似乎从未想过。”

默茹心里压抑得不行,打开的那扇窗不时吹来一阵滚烫的热浪,闷、燥、烦、热......愈发强烈了,有时她会怀疑自己是一个中年的女人,被许多曾以为未知神秘的东西摧残过,忘记了羞耻的女人。自然,默茹偶尔也会思考人生,她也知道,在没有经济独立之前,她所能掌握的自己的人生并不多,当然,她不希望笔下的女孩和自己一样,默茹也绝不希望那个女孩成为机器,而自己是设置机器的人,关于这一切,她深感惭愧和自责。

默茹不禁有些难过,为这个在自己笔下活得了无生趣的女孩,她们为彼此的人生感到挣扎,却也无可奈何。

她内心陡然升起了一股罪恶感,心底的声音不停叫道“这还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不行不行,不能再这样写下去了!默茹急急地擦着额头的汗水,她有些害怕地盯着稿纸,不安地自言自语。

默茹害怕了。

可是笔却不自觉地又动了起来......

“上天似乎总是格外眷顾这样平凡渺小的万千个体。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模样,在她的认知里:位高权重的人,在篡改于自己相关的历史;无足轻重的人,在篡改与自己的记忆,让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显得更加体面一些,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终日忙碌,暴躁亦或是犯罪,只是为了拥有这份权利。

原来,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人。

顺着她目前的人生轨迹来看,无异只有起点和终点,在视力好的情况下,简直可以看到她最终的归宿。或许最后,在她的墓志铭上会写到这样一句话: 你眼前的这块石碑就是墓主人的一生。”

够了!!!

默茹慌乱地扔掉笔,起身绕着书桌走了一圈。空气中腾地升起一股不断往上冲的灰尘。之前保持稳定的状态一下子被破坏了,像给烧干的铁锅里添了一瓢冷水,这样,足迹太多,却不免有点可惜。

于是,她有些不能原谅自己。

(二)


知了在树上聒噪,车船的长鸣,风机和老年人握在手里的扩音器,关于这所有对夏天的不满,她似乎都不会在意,只是怔怔地想着小说里的阴郁,主要是她的阴郁,她是谁?默茹不知道,但至少有一部分是自己。

阳光把脚悄悄地伸向默茹,戏谑地似乎要绊一下这个晦暗的女孩子,一段时间的相处,阳光似乎有了些勇气,那个一直窝在角落的孩子终于勇敢地向她走了过来,热情四溢,尽管还是有些羞涩。

默茹回过神来,一股热汗又流了下来,好闷好热!她霍地跨过阳光的脚尖,踱步到另一个阴暗的角落,满世界的喧嚣,整个房屋在日光下千疮百孔。某些时候,默茹甚至怀疑,偌大的城市,竟然找不到一张安静的书桌。

她还是不能很好地接受这样的热情和体温。毕竟热得不太真实,总觉得会转瞬即逝。

如果一件东西不能永远拥有,那么从一开始最好果断放弃。这是默茹的另一人生原则。

她无法接受一切关系的背叛,为了避免结束,她总是避免了一切开始。

回首那段往事,即使相隔多年,默茹还是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也许,在她自己的世界中这并不算是往事。

夏天,还是夏天,在印象中,她总是活在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夏天里,夏天过了不是秋天,也不是冬天,仍是白天漫长得让人只想长睡不起,好不容易醒来后又浑身软绵的夏天。

“默茹,下课后去天台怎样?有个惊喜!”好朋友菀用画笔戳了一下她的后背,悄声说道,“你一定会很惊讶!”菀说完不怀好意般笑道。

“好呀,还是那个老地方吗?”默茹手不停地继续在画纸上挥动,回头看了一眼菀,想再确认下。

“嗯,你一定会很惊讶的!”菀又重复了遍,“那可是我准备很久的!”

那个下午,那个礼物,她永远不会忘记。确实如菀所说,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菀的纵身一跃让刚走上天台的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卡在喉咙的尖叫还没来得及出声,一切就结束了,永远的结束了。

她在天台上呆了很久很久,如果一切真实,那天应该是人来人往,可她却并未看见。直到望着西边逐渐下沉的落日,红得如血一般的妩媚一点点消逝,一切开始陷入无尽的黑夜时,她还未意识到,自己究竟呆了有多久。

那裹挟着寒意的黑夜并不是一下子笼罩上来的,但不管是默茹当时的感觉还是以后的回忆里,她都只记得这一切就是这样突然降临的。就像眼前一黑一样,完全没有征兆。

关于这所有的一切她都无法理解,这一切究竟该怎样串在一起呢?她无从说起。

当面对警察,面对每一个向她询问的人时,她只是木讷地说着菀最后对她说的几句话,反反复复。

残存在她脑海中的这件事早已破裂成碎片,她却宁愿一遍一遍的踩进身体里,在痛苦中重铸,然后再摔成碎片,反反复复,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抹灭,她一直在这片土地上赤足踱步。

“唉——”默茹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股几乎耗尽一生力量的苍凉,像融化的巧克力浇在面包上一样,慢慢却很厚重地覆住她全身,它是那样的浓稠,有时候,对她而言,挣脱只是一件美妙的幻想罢了,在这个过程中,她既煎熬又享受。

(三)

“默茹——”窗外一声急急的呼喊像什么东西敲她的耳膜一下,半响她才反应过来,确实有人在叫她,“你在家里吗?我......”掩着的门被突如其来的撞击一下子打开。

看到他时,她才真正反应过来,惊慌说道:“我,我在......”,然后低下头,手足无措的捡拾着。

“咦,你的书房怎么这么乱?”他注意到周围有些狼藉,默茹惘然地站去角落,不知所措。

“这里太闷了,我们出去走走怎样?”

“也好!”默茹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远离这里。

认识他的契机,很平淡,让她想起,顾城对谢烨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偶然。他们是考入同一所大学的同学。默茹本来不会跟他发生任何其他形式的关联,毕竟一个生活在大海,一个生活在陆地,而且两人的性格用天差地别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但是,每到夜晚,在潮汐的作用下,大海总会不由自主地亲吻着沉睡的沙滩,真的,一切都是必然的偶然或是偶然的必然。大学的第一个假期开始时,他们在同一个车厢遇见,他悄声跟旁边人说了些什么后,就顺利地坐到了她的面前......

那个夜晚,火车上烦人的轰鸣与颠簸,无数个小站温暖的灯,她都没有注意,他们几乎完全没有睡意地聊了一整个晚上,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将自己别后珍藏于心的酒,都斟给对方品尝。各种事情在他的讲述下,都变得格外有趣。当然,她更多的则是静静聆听。

直到下车她才知道,原来他们来自同一座城市。

“有空记得找我玩!我知道各种不同的假期过法......,甚至可以蒙住假期的眼睛,再绑住它的双腿,让他停在原地,任你观摩。”分道扬镳时他笑着对她说道。

默茹笑了。

确实如他所说,他知道怎样度过漫长的假期。

每当看到他,默茹总会想起跟他度过的那个神奇夜晚,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半夜还疾驰在荒野的火车,星星如同倾泻般追逐着......

“默茹?”他走到她面前,“我们走吧!”

“好。”

默茹跟他一起走到门口,准备扭头出去时,回头再看了眼那张快写满的稿纸。

书房中打开的那扇窗传来一丝微弱的凉风,刺眼的阳光已像迈入老年的黑狗,踌躇、害怕、犹豫。努力地抓住窗棱,看样子,它并不想离开。

“又在写小说?”他们走在两旁都是大树的小路上,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剪影。

“嗯,在开始尝试......”

“不是说过不再写?怎么......”

“我知道,可这次情况不一样。我似乎控制不了......”

他停下脚步,望着默茹的眼睛,那双疲乏、透着伤感的眼神让他不忍直视,她额头扬起几缕秀发,在微风中颤抖,夏天,连风都很懒,不愿帮她整理下。

他知道默茹的心事,那些她的烦恼,她的恐惧,她对于生的迷茫......这些不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显现在她眼底。

但此时他只想将她紧紧抱住,大声告诉她“别担心,我还在这里......”

“放心啦,没问题的。”默茹反倒安慰他,假装坚强地说道。

“我只是担心你......”

......

在沉默中他们顺着这条路走到了尽头,一路上没什么人。在这样闷热的天气下,很少有人出门闲逛,在他们周围,连动物都不多。

已经到黄昏了。

今天的夕阳并不好看,所有光线几乎全被蔫蔫的乌云遮住了,一丝残余都不剩,只有闷、燥、烦、热......

“你知道一个了无生趣,独自活在世上的女孩,是怎样的感受吗?”默茹开口打破沉默,“是我小说中的人。”默茹想了想,再加了句。

“我只知道你,关于她的一切都只是你为她做的选择,就像有人喜欢抹茶味的冰淇淋,有人喜欢无糖咖啡一样。你爱她吗?为什么不为她选择一些更好的生活,每个人都应该有不同的选择,不要为别人的选择而伤心。”

“可我觉得她们全都是我,每个都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但是我并不想被她们左右......不,也许是不想她们被我左右。”默茹眼里闪烁着泪水,强忍住不让它滚落。就像小时候她路过商店,看到喜欢的玩具非要买,而妈妈没能满足她,所以只能用赌气的倔强来维持自己小小的自尊一样。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从头开始。结交不同的朋友,学习新奇事物,去远离一切纷扰的地方旅行......即使这样,她们仍旧像挥之不去的飞蛾,扑向我这盏永远闪烁不定的街灯......”默茹低着头,情绪有些激动。

“但你还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是你脚下的那根电线杆。相信我!我足够结实。”他感到情况有些不妙,但还是努力展示自己的自信强大。

她摇了摇头,沮丧地说:“我仿佛看见她静静地躺在灵柩里,那副平淡的死去的脸庞开始腐烂,周围一片寂静。长长的野草在风中飘摇。你能理解?”

“我理解!”他把手放在她肩上,深情地对她说道,“所有你的难过、你的不安、你的害怕,我都理解,它们就像无形的纽带,早已将我们绑在一起,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

默茹安心的点点头,伸手握住搭在肩上的手。

乌云渐渐变黑变厚,风把两侧的树叶吹得飒飒作响,几片不合时宜的枯叶顺着风的旋律飘落,险些砸到她柔弱的身躯,那一定是被阳光伤害的叶子,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我们走吧,快下雨了”他轻轻把手抽离,整理她额前不安分的头发,“这肯定是场暴雨,等这场雨过后,一切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她再次点了点头,跟他往回走。

(四)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格外美好,只是风有些大了。

他送她到了门口,他们停住脚步互相看着对方,他笑着又摸了下她额前的头发,说道:“今晚别忘了关窗。”

“我知道了。”默茹听话地点了点头。眼里有光在闪烁。

“那,明天见?”

“明天见。”默茹向他挥了挥手,走进有些昏暗的家,阳光真的走了,当她打开灯时,足以确认这一切。

半夜,窗外响起了急促的雨滴与大地碰撞的乐曲,默茹原本想象中的女人应该是涓涓的小溪,但是,今夜她梦见了洪水,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满足。

默茹被一道闪电吓醒,猛然翻身跑进书房。打开的那扇窗,将粗暴的狂风引进屋内,窗帘被吹散了,摇摆在风中,放在桌上的稿纸不知何时被吹到角落,更多了份阴沉,风似乎满足了默茹所有的渴望,疯狂的拥抱着她,肆意亲吻着她渐渐红润的肌肤,雨,打湿了她额前的头发,在这样的雨中,她早已洗去了昨日残留在身上的闷热和抑郁。

粗重的雨被狂风吹斜,洒在屋内,积起一层水。默茹站着看了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上前去把窗户“哐”地一下关上,屋内瞬间安静了许多。

雨下得正欢。

她走到角落,将它捡了起来,再看了最后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既像是对它,也像是对自己。

“你爱她吗?为什么不为她选择一些更好的生活,每个人都应该有不同的选择,不要为别人的选择而伤心。.....”默茹喃喃念叨他说的这句话。是啊,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你们所有人的任意拼凑,你们会有更好的生活,而我,也一样!

你们的选择只是你们自己的,不要再强加给我了!默茹痛苦地蹲在地上大哭,将稿纸胡乱地撕碎。

撒在空中,大雨般的碎屑,轰隆的雷电不时映亮漆黑的鬼魅,雨没有要停的意思。

等这场雨过后,一切就好了。默茹想着他安慰的话语,在黑暗中点了点头,期待着雨停。

明天,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吧!

是的,等一切都安静下来,默茹或许也知道,她曾是在写书,可她又何尝不是被人写在书里,没有什么主要人物,只是个故事罢了。故事,不真实吗?撒谎了吧!所以,活得真实一点,才能写得真实一些。

后来,雨很快停了。山洪一跃而下之后,空气真的很不一样,默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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