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性教育慢慢的提上了台面,但是死亡教育却一直是讳莫如深。
是的,我们都惧怕谈到死亡。我们无法知道那些将要死去的人是怎样熬过他人生最后一点时间,就像他们也不知道那些爱他的人,是忍受怎样的哀痛看着自己爱的人渐行渐远今生不能相见一样,那种离别的痛,会生生撕裂我们。
不过最近看的这部BBC出品的纪录片-《我死前的最后一个夏天》给闭口不谈这个敏感字眼的我们开了一个好头。它探索了五个被诊断为绝症、生命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病人的恐惧和希望。
这五个人分别是:62岁被诊断出乳腺癌切除了双侧乳房最终还是扩散到骨的达观热情的jayne。
专业DJ,一辈子灯红酒绿声色犬马,和10个女人生了11个孩子,有些为他生过孩子的女人他甚至连面都记不清的花花公子,在42岁被诊断前列腺癌并扩散到肺部和脊椎的Junior。
41岁,在好不容易快要战胜白血病之时却又被告知因长期的化疗双肺严重破坏和感染,被告知生命最多只剩两年时间的Andy。
还有Lou,38岁,渐冻人。她会一天天丧失控制肌肉的能力,最终瘫痪呼吸衰竭而死。可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向着死亡更近一步,她和丈夫一起孕育着六个孩子,每天和疾病抗争的同时都在痛苦着如何和孩子去沟通,让他们提前接受妈妈不知道在某一天就会离开他们的事实,以及一直在逃避着这个话题的丈夫。
最后一个是肺癌晚期57岁的Ben,一直孤身一人,在游轮上做了十四年的餐厅经理,活得格外冷静出世又自持。
这些人被聚在一起,共同度过了四个难忘的周末。他们性格各样、疾病不一,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去,这是他们最后的时光。
他们坐在一起谈笑、自嘲,一起分享关于葬礼、遗产和来世的想法。死亡影响着每个人,屋里的氛围却哀而不悲,甚至充满温情。
其中最打动我的的就是jayne和Ben。
Jayne看得出是非常骄傲注重形象的一个女人,哪怕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每一次的出镜永远都是精致的妆容,自信得体、名牌加身,绝对不能忍受自己邋遢的出现在任何人面前。她想要体面又有尊严的死去,所以在疾病的最后,大小便失禁,面部浮肿严重的她,拒绝了所有朋友、家人的照顾,独自一人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记得她在节目第一集里面,大家一起说到当各自家人知道自己患了绝症是怎样的表现时,Jayne有说她当时回到家对着正在玩填字游戏的丈夫说她得了乳腺癌,丈夫头都没抬,只说了一个哦字就走开时,Jayne当时想强装淡定的说出这件事的样子以及最后忍不住的眼泪真是刺痛到了我。
家人是他们最后的支撑,而我们的逃避和若无其事可能比癌症本身更能让他们感到绝望吧。我佩服Jayne的是,她在这个时候还能果断提出离婚,没有自怜和怨恨,自问自己,在那个当下是否有勇气做出这个抉择?
Ben也是非常特别和可爱的一个人。他认为情感本身是非常虚无的东西,所以他是带着冷静好像参透人性作为一个旁观者的态度,来参加这次纪录片的拍摄,最后却在得知这些朋友的相继离世又生出“好希望先走的是自己,这样就不用因为他们的离世而感到非常难过”的感慨。这种反差其实最是打动人。就好像一颗其貌不扬的坚果,外表坚硬如铁,其实内心柔软清甜。
想必大多数这样的人只是因为获得的温情过少,才会一层层的包裹着自己装出百毒不侵、看破红尘的样子吧。如果真冷酷,就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面对一群陌生人如此快的打开心扉,为不相干的他们的离世而苦痛自己了。
本最后也是自己孤独死去,直到好几天才被外卖员发现。我不能忍受这样的孤独离去,光想到都觉得凄凉。那些被癌症的疼痛折磨得紧抓被角攥紧拳头的夜晚,一个人那得多无助。我想我会像junior一样,我会喊痛得时候哭着抱紧爱人告诉对方我好需要你,需要你支撑我一起熬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到那一刻我也希望脸上流的希望是你的眼泪而不是解脱后的一声叹息。
最后看完之后我在想,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不多的时间,我会如何度过?什么对我是最重要的?如果我身边至亲至爱也面临同样的绝境,我是否从这部片中得到启发?会如何做?我想对于目前的我来说,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但是不管怎么说,只有自己亲眼见证死亡和体验过疾病带来的痛苦,才会真切感受到健康的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我无法预料日后被疾病缠身的自己是否有勇气去做我健康时信誓旦旦说出的那些决定,比如说放弃治疗,体面离去,人在死亡边缘总是有强大的求生意志。我不知道到那一天我是否能做到那么从容,所以至少在现在活着的每一天,我希望都尽力的去过,少留遗憾给未来的自己,不要在无能为力的最后才叹息,我还有那么多的将做未做,多么可惜。
其实仔细想想,生离死别的正面是痛,反面却是爱。正是大家都知道却又都忽略的迟早都会死亡的事实,在反复提醒着大家趁还活着好好去爱。
想起去年朋友爸爸意外去世的那晚,星光忽闪,他坐在家门口那块石头上,他小时候经常坐在那里等着他爸回家的那块石头上,看着星空,声音哽咽的说:“我坐在这里,却再也等不回我爸了,我总觉得来日方长,答应带他去旅游,内心有无数个孝敬的打算,就因为以为还有很多时间,被一再忽略。哪知道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
人生就是这样,总以为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却殊不知,人这一辈子其实都是在做减法,过一天少一天,见一面少一面,你以为天长地久的人和事,说没了可能就没了,到最后也只空留一声叹息,这样的遗憾和负疚感,真是世上最糟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