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放牛的那点事

文/永新



网络图片

1969年春节是我到农村插队当知青的第一个春节。那年的大年初一,我是在吴田山脚下放牛渡过的。

那年,父亲作为“臭老九”在他任教的学校里被关了“牛棚”,我和一起下乡的姐姐只好留在插队的农村,渡过了一个寒冷的春节。

那时我不满17岁,刚下乡没几天,还不会干什么农活,生产队就安排我跟着村里的一个小男孩去学放牛。

放牛是农村最轻松也最没技术含量的活儿,一般都是小孩干的,却也把我折腾了好一阵子。

起先,我每天跟着那个叫“长泰”的小男孩,一早把队里6、7头水牛从牛舍放出来,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村里的小路把牛赶往吴田山。

我们村和吴田山隔着一条小溪,清澈的溪水日夜不停地奔向下游的活盘水库。小溪上有座石拱桥,是村里通往吴田山的必经之路。我们把牛儿经过石拱桥赶往吴田山脚的一片山坡,让牛儿在那儿吃草。

山坡附近是另一个大队——新吴大队柯碑生产队的一片梯田,那梯田里正开着黄澄澄的油菜花。我们放牛的任务之一,是把企图靠近梯田的牛儿赶回山坡,防止它们偷吃那里的庄稼。

一连几天,平安无事。我还带上自己装的半导体收音机,跟那个小“长泰”一起在山上边放牛边听广播,还挺惬意。

都说“老马识途”,其实牛也一样。每天太阳快落山时,只要我们挥动小竹竿吆喝几声,那牛儿就会一头跟着一头下山往回走,到了村里自己进入牛舍,我们关门上锁就万事大吉了。

大约一周后,我觉得放牛这活儿好像没啥难度,就跟队里拍胸脯说没问题我自己来就行。队里也同意,因为这样可以节省一个劳力,虽然只是个小劳力。

没想到,我独自放牛的第一天就闯了祸。

那天一早,我把牛儿从牛舍放出来,一溜儿赶往吴田山。一头小牛不时停下啃几口路边的嫩草,为不让它掉队,我只好来回驱赶。谁知过了那座石拱桥,前面那几头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家伙竟然扭头直奔那片梯田,唰唰吃起了地里的庄稼。我一看不好,赶紧冲过去,连吆带喝地把它们赶往山坡。可这些尝到了甜头的畜生总惦记着那地里的“美味”,一不留神杀个“回牛枪”又唰唰啃掉一小片。搞得我左赶右赶满头大汗狼狈不堪,一天下来精疲力竭两腿发软,着着实实领教了这些牛儿憨厚外表下的狡黠。

结果呢,当然是被柯碑生产队到我们队里告了状。好在我们队跟他们关系不错,未予太过追究,只是此后连续几天,我总看见他们有个人在那片梯田附近巡察。

队里没有批评我,不知是否因为那青苗终归是进了我们队的牛肚子,也许是因为我是个刚从城市来的小知青犯点错难免,亦或这本来就是每个新手必然的经历。但对我来说,这当然是天大的事:连放牛都不会,还怎么在这“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于是我赶紧向贫下中农和那个小“长泰”虚心请教。

原来,这些牛儿认人欺生,不说人话却通人性,知道你小子新来的欺你没商量,嘴边的美味不吃白不吃,吃了你也不能拿它怎么样。而且,这牛儿中有个“领头大哥‘’带头使的坏。于是第二天,我擒贼先擒王把那‘’领头大哥‘’系上牛鼻绳牵在手里严加管束,到达安全地带才解开;经过梯田附近时手持竹竿把在路口,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严防死守,对胆敢越轨之牛严惩不贷;对不老实者第二天也都系上一条牛鼻绳已示惩罚;同时根据地形守在关键位置,使牛儿无法离开我的视野。几天后,这些知趣的家伙就规矩多了,再没发生过偷吃庄稼的事,我自然也成了个合格的“牧牛少年”。此后,我放牛时除了听听收音机,还能带上一本书看看。

不久,春耕开始,牛儿都下地干活,我也结束了短暂的“牧牛生涯”,回生产队学习插秧。

网络图片

村里的薛永发和洪承宗是以前大跃进年代劳动竞赛评出的“插秧能手”,也是教我们插秧的农民师傅。在他们手把手的悉心指导下,我和队里另一名知青陈宗德都成了生产队里的“插秧新秀”。

那年夏天,我们队的“双抢”(抢收抢种)完成后,薛永发和洪承宗带着我和陈宗德去柯碑生产队支援插秧。支援兄弟生产队插秧,自然是被好吃好喝招待着,我们也很卖力,不负众望。田间,一个柯碑生产队的社员热情地给我递烟让我歇歇,点烟时似曾相识地笑着问我:以前是不是在队里放过牛?我一听赶紧“如实坦白”。他笑了笑告诉我,那件事后,他们队就是派他在梯田周边巡察的,所以认得我。还说没想到你一个知青插秧插得这么好,还能来支援我们。说完憨厚而爽朗地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了,只是笑中还带着点尴尬。

一年后,我作为生产队的外派工,去岩溪公社那里参加长泰县合成氨厂的建设。有天在氨厂附近的农田边,亲眼目睹了一头水牛疯狂地用头上的尖角去顶一个放牛的小女孩,把那女孩的小腿豁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一个大人见状赶紧抱起那小女孩往氨厂医务室跑。

自那以后,我见到水牛就会想起那令人恐惧的一幕,从此对水牛敬而远之。这是后话。


                  二〇一八年十二月于厦门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3,752评论 6 493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1,100评论 3 387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59,244评论 0 349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7,099评论 1 286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6,210评论 6 385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0,307评论 1 292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9,346评论 3 412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8,133评论 0 269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4,546评论 1 306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6,849评论 2 328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9,019评论 1 341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4,702评论 4 337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0,331评论 3 319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030评论 0 21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260评论 1 267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6,871评论 2 365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3,898评论 2 351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我是1976年7月15日当天由城市来到插队的青年点的。刚下乡那些天,整个人都还处于迷茫、惶恐的状态,对都在喊的"扎...
    心也江湖阅读 1,536评论 0 1
  • 文/图 永新 1971年,我插队所在的长泰县陈巷公社祖地大队坂仔生产队划归陈巷公社林果场,队里的知青也随之成了林...
    zhaoyongxin阅读 585评论 7 5
  • 文/永新 1970年,是我上山下乡到长泰县农村插队的第二年。那时,全国正掀起“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高潮。县里...
    zhaoyongxin阅读 185评论 1 4
  • 知青往事 学院词人 “知青”是一个历史概...
    学院词人阅读 3,589评论 6 12
  • 今天中午,没事坐在电脑面前,听QQ音乐,点击着MV视频,无意之中听到了一首老歌,“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
    铭帅之念阅读 686评论 3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