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萤误入星河处
感受到符禹山的结界有异动,文昌停止打坐,走到竹屋门口,便见一袭紫衣仙姿玉立于竹林之中。
“臣文昌拜见东华帝君。”文昌急忙行礼作揖。
“免礼。”东华不急不缓走过来,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景致不错,符合你的风格。”
“帝君说笑了,论景致,哪比得上帝君的一十三天太晨宫?”文昌笑道。
“此心安处是吾乡。”东华径直进了竹屋内,“好久没和你下棋了,来一盘吧。”
“是。”文昌幻出一方棋盘。
后山中,凤九和苏陌叶挖了新鲜的竹笋,兴冲冲地跑到师父所在的竹屋外,凤九见竹屋的门没关,就喊了一句:“师父,您还在打坐吗?我和陌师兄挖了好多竹笋,今晚可以吃……”
“进来吧。”里面传来了凉凉的声音。
凤九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不像是师父说的,但还是和苏陌叶一起进了竹屋,然后只见那紫衣尊神正端坐在屋中,深不可测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
“啪!”凤九手中装有竹笋的篮子掉在了地上,直到边上的苏陌叶抬肘推了下她,她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把滚落一地的竹笋捡起来,苏陌叶也帮她捡着竹笋。
“苏陌叶、九歌,还不快拜见东华帝君。”文昌看两个徒弟手忙脚乱的样子,微微笑着摇头。
“拜见东华帝君。”苏陌叶和凤九立即向东华行跪拜之礼。凤九心里是七上八下,折颜曾经给姑姑施的易容术没有瞒过墨渊上神的眼睛,那么东华帝君岂不更容易识破折颜给她的易容术?
“起来吧。”东华淡淡说。
凤九忐忑不安地抬头,刚好对上了东华的眼睛,她又飞速低下了头。
“你们两个先自行去练功。“文昌说。
凤九还有些愣神,心想东华是看穿她的身份但有意不说出来?苏陌叶见她呆在原地,赶紧拉着她出去了。
“我这两个徒儿贪玩好动,第一次见帝君难免有失分寸,请帝君不要怪罪。”文昌向东华拱手道。
“你随我出生入死多年,这些小事,我自不会放心上。”东华继续下棋。
“多谢帝君。”文昌落下一黑子,“十几万年过去,帝君的棋艺更加精进了。”
“你收徒的眼光也更加精进了。”东华看向窗外两个离去的白色背影。他在此地见到凤九,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几十年不见,当初的粉衣小姑娘变成了如今的白衣“公子”,只是那毛毛躁躁的性子并无多大改变。
“敢问帝君,此话何意?”文昌问。
“以你的修为,不难看出吧。”
文昌会心一笑:“臣第一次见到九歌,就知道她是女子了。”
“既然知道是女子,还收她为徒?”东华此时落下的白子刚好堵死了文昌的黑子。
“墨渊上神不也收女弟子?”文昌笑笑,收了棋盘,“多谢帝君指教,臣又输了。”
“下结论为时过早。”东华说,“未到最后,胜负未知。”
“臣棋艺不精,确实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文昌起身,“天色不早了,帝君今晚不妨在臣这里歇息?”
“好。”
竹舍中,凤九正咬着笔杆钻研阵法,苏陌叶从外头进来:“九歌,师父吩咐我们等下多做些菜,帝君今晚留宿符禹山。”
凤九嘴里的笔杆掉到了地上。五十年后再见东华,她内心还是无法平静。东华这一朵桃花,已经烙在她的心上扎了根,难以忘怀。晚膳是清一色的素菜,以竹笋为主,东华尝了一块,味道清脆可口、鲜香爽甜,他确定,是他尝过的最美味的菜肴。
“你这两个徒弟倒是精通厨艺。”东华问,“怎么没见他们来用膳?”
“他们两个在竹林中。”文昌说,“边赏月边用膳,颇有意境,不失为一种修行。”
“听起来不错。”东华微微一笑,放下筷子,“本君也去赏月。”
文昌有些奇怪,这位昔日老上司似乎很关注自己的两个徒弟。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凤九坐在竹林中的一块方石边,指着天上的圆月,豪气地说,“陌师兄,今晚花好月圆,我们就以茶代酒,赏月开怀。”
“好!”苏陌叶端起一杯茶,“师弟,我敬你。”
东华隐身在竹林中,他注视着月色下和苏陌叶谈笑风生的凤九,微微发怔。即使她现在穿着朴素的白衣,梳着男儿的发髻,也难掩她的娇俏灵动。只是她比五十年前瘦了一些,看来学艺中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
“师兄,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凤九问。
“怎么忽然问这个?”苏陌叶笑道,“九歌,你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师兄,你都还没回答我呢。”
“我喜欢过一个比翼鸟族的姑娘。”苏陌叶的声音带着些许感伤,“只是比翼鸟族从不与外族通婚,我同她有缘无分,这爱只能放心底了。”
“可惜了。”凤九替苏陌叶感到难过,“相爱却不能相守,着实遗憾。”
苏陌叶看着凤九:“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凤九点头,这时身后一阵清风拂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
“那你们是两情相悦吗?”苏陌叶问。
“谈不上,或许是我一厢情愿。”凤九站起来,望着浩瀚夜空,莞尔一笑,“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其实你还是放不下吧。”苏陌叶看着凤九。
”把一个人放在记忆之中,偶尔回想,也是件美好的事情。”
“言之有理。”苏陌叶赞同,“你年纪小,以后还会碰到更好的人。”
“那我就借陌师兄吉言了。”凤九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
“我们回竹舍吧,一起研究下那个半月阵法。”苏陌叶也站了起来。
“嗯。”凤九跟着苏陌叶走了,身后的竹林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