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的童年是富裕的,如拍的画片要什么样买什么样儿,可是他玩的一点儿都不起劲;而我的童年是贫瘠的,如四角需要自己动手折叠。然而至今想起,摔四角的游戏都令我神往和回味无穷。
摔四角是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我和玩伴们叫作打四角。一名好玩家,必须会制作四角。叠“四角”其实很简单,只要智商没啥问题,看玩伴叠一遍就会了。我小时候手笨,直到五岁才学会叠四角,之前都是姐姐给我叠,因此我时常粘着姐姐给我叠四角。今天星期天,我儿子电脑游戏打的正热乎,我便缠着儿子给他教授叠四角的方法。我边给儿子讲解边操作:拿同等大小的两张长方形纸,都从中间对折,然后交叉放置;从下面的的那张纸开始折角,折出来的角再朝中间位置对折,再顺次折出其他三个,把最后一个角插入其他三个角产生的缝隙中,就成了。再放在地上,用脚踩几下,更加支楞楞的好看。儿子斜看一眼就说,简单死了。我说,不行咱父子两个比试比试,儿子不应战。我默默地叠着四角,四角成了,四棱方正的,好像比儿时的四角还漂亮。可是今天,没有人和我玩打四角了。
打四角游戏人员至少两人,三人或四人也可以玩。两个人打四角规则最简单,每局都是按照先后顺序打对方的四角,若把对方的四角打的翻个面就算赢了,这张四角你就可以得意的插进你的一沓子四角中,然后重新开局。记得那时每天都打四角。在学校里,课间十分钟都打几下子;自习课,若老师不来转堂,也偷着在教室后面的土地上打四角;放学回家,先不急着回家吃饭,约上堂弟,在打麦场上先开打。
有一次,妈妈呼喊我吃饭,我只答应着。我哪有心思吃饭呀,堂弟赢了我一摞子四角,我决心要赢回来。那次,我真的输红了眼。我与堂弟约定吃了晚饭后,必须在我家楼门道里再战。那场“战争”,堂弟是越战越勇,我是越输越惨。总想捞回本的,我回屋叠了两个“老鸨”,即厚肿的大四角,样子似老鸨难看而中用。用它垂直方向打在对方的四角上,就可以“粘”过来。自从我有了“老鸨”,我终于反败为胜,不但赢回了老本,还赢了堂弟一大摞子四角。
看来,人生来都有赌博的瘾,打四角恰恰满足了我那赌博的欲望。输的没有四角时候,总想翻盘,然后我忍痛把自己的作业本、书本拿来叠四角。结果赢了,心里美滋滋的,而且拿着四角在伙伴们面前炫耀。但是,面对我的恶果也来了,老师问我的作业本呢,我说不小心丢了;而我面对的处罚是重新抄写作业。我抄写着作业,打四角的右手臂酸溜溜的痛,我才知道打四角用力过度,我流着泪抄着作业,想着老师的坏处。然而,到了第二天,若有伙伴叫我打四角,我会忘乎所以的迎战,再次投入到“啪……啪……”,响声震天的打四角游戏大战中。
打四角游戏进入到一定的境界,也是讲究技术的。若是四个人玩,需要讲究些打的策略。四个人把四角都下在地面上,按照顺序每人打一次。每人都有权利打其他三个人的四角,如果你一下子赢了其中一个,你能接着再打一次。假若你在打的时候,觉得其中有一个最好打,你就打这个,若觉得都不好打,你可以虚势打一下,千万不要把你的四角打倒地面不平地方,若你不小心打到有凹凸处,下来你的四角将面临第一个被消灭的对象。
最危险的情况是,你的的四角打到或者滚落到别人的四角上,那个四角的主人有权利把你的挑高,让你的四角落到草叶上、土疙瘩上,这样他会轻松地把你的四角打翻过。当然,有事也遇到了胶着的战斗状态,就是所有人的四角都四平八稳的铺在地面上,没有一点可利用的缝隙。这是,老道的打家子,会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瞪着眼睛,围着四角转圈圈,他会耐心的观察研究,看那个四角低下缝隙较大,然后照准它猛地一扇,见那地上躺着的四角迎着空中那张飞下来的四角一起飞滚,结果是你的四角翻了过,你输了一张四角。
有一回,玩伴的四角落在我的四角上,我挑着他的四角轻放在草叶上,把他的四角架空,然后我轻轻一磕,他的四角就翻过来了。我的玩伴说我耍赖皮。我则说谁让你的四角压着我的四角。他无奈的摇头,但是轮到他遇到此类良机,他则把我的四角直接放在枯草杆上成四五度角立着,他轻轻地一撞击,就把我的四角赢了去。我也无话可说,看来他比我还赖皮些。
打四角是男孩子的专利游戏,很少有女孩子玩的。若女孩子玩的话,一则我们男孩子笑话她是假小子,二则女孩子胳膊力量小,不是打四角的料,况且我们男孩也不愿意和女孩子打,关键是赢了她不光彩。所以,打四角的游戏一流色的是男孩子。每天傍晚降临之时,我们把自家牛羊归栏后,就纷纷去那大槐树下、老屋前、麦秸垛旁,开始打四角。我们有的两个人玩的,有的三个人玩的,总之只要趣味相投就可以组合玩耍。我们打一会,就浑身发热,脱光了上衣,光着膀子抡圆的打。夜光渐渐暗下来,我们都弓着腰,以最近的距离瞅着自己的四角,生怕被对方耍赖过去。到了实在看不清四角的模样,我们才相继收摊各回各家。
回家后,就着灯光数一数四角,盘算一下自己赢了还是输了,若是输了,就有些难过而不甘心,计划着明天再找玩伴继续打,以便赢回自己的老本。有一次,我正在煤油灯下数着,母亲凑过来,对我一通骂,喊道:“死崽子还不去写作业,完不成作业看老师剥了你的皮!你若是对学习这么上心,还愁学习搞不好吗?”母亲的发火,让我如梦初醒,才想起自己的作业还有一堆呢。我摊开作业,胡乱的写写,时间已到,母亲吹灭了油灯,因为煤油是不能浪费的。
那个时候,我们的童年欢快的,一时的不痛快,过一会儿就好了,等待我们的是明天那酣畅的打四角大战。那时,若是谁家孩子学习好,邻里都夸奖家长,说这家爹妈生的苗子好,而对于我们的努力一般很少肯定。所以,我们大多数伙伴学习都是一塌糊涂。早读时间,老师都要检查家庭作业,仅有个别老实娃完成任务,其余的干挺着,等待着老师的惩罚。教室的后墙根上,常常站着一溜子学生,大部分是男生,也几乎是打四角打的忘形的“坏分子”。当然,老师许多时候,对我们这些无赖也是无奈。老师实在没辙的时候,就叫家长来学校。我们回家少不了挨一顿凑,再听一场人生大道讲课。有的孩子能管一阵子用,有的根本不管用,还有的挨揍后,从此不上学了,赶着牛羊在山坡上疯玩了。
可惜,我们的童年去了,游戏也去了。现在的孩子不快乐,大概是没有我们那个时候的童年游戏吧。今天,回忆我们童年那刻骨铭心的游戏,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但愿我们的孩子也能有这样的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