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多健忘,唯不忘梨子

我大婚那日,一路上吹吹打打,路过扬州酒楼的时候,突然想起当时的那个戏言,心脏犹如坠入了深渊。我看着手里捧着的苹果,一时感慨万千若当初扔过去的是苹果,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扬州城的三月,春风吹得微醺,杨柳依依的荡漾在运河池畔,此时正是少年赏花酣酒,坐亭观云的好季节。

我拉开马车的帘子,远处烟波浩渺,云山碧水天地开阔气象宏大,从帘外更是带着一股凉风,让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感受。荧玉赶忙把帘子放下,苦口婆心地教导我说这样不合规矩,我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哪知听着远处的马蹄声似乎越来越近,不料刚刚落下就被人掀开,骑在马上的郎君,凤眉潋滟,带着戏谑的笑容盯着我看了一会说“姑娘生的芙蓉如面,黛月似眉,为何羞于见人?”

我自小生活跟在祖母身旁,何曾见过这么孟浪的行为,更重要还是被这么好看的少年夸奖。当下小脸一红,羞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身边的婢女荧玉有些不悦,又见他穿的绫罗绸缎皆是不俗,只能小声劝道“我们姑娘身子骨不好,吹不得风,还请公子把帘子放下。”

他没有理会,反而更肆无忌惮用目光打量着我“这一红,姑娘倒更是赛若芳桃了。”

“瑞生,这马车里是何等美人,迷得让你神魂颠倒?”众人骑着马追上,青色衣服的少年率先发问,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他这才把帘子放下,一副正经模样跟他们说“脸似核桃,坑坑洼洼,皱皱巴巴,不好不好。”

他们本是到城外郊游踏青,一路上太过无趣,正好看见前面一辆马车,那露出的一段皓腕秦瑞生猜测里面必定坐着以为佳人,就自告奋勇去解解闷。秦瑞生乃是侯府的小少爷,自幼丧父让母亲格外疼爱,扬州城的封地再加上狐朋狗友的奉承,更是让他无所忌惮,做出如此轻浮的举动令人一点也不意外。

既然他都这么说众人只能悻悻,原本想目睹一眼美人芳泽的念想也打消了,策马扬鞭打算在日落前赶到青山城。

不料我一听,怒从中来,掀开一小角一直盯着秦瑞生,等到看着看着他调头转身离去,我果断的拉开车前的帘子,扔出一个梨子正中他的背心。

“小姐!”荧玉显然被我这举动吓的惊呼。秦瑞生显然也没有料到,等到他惊讶的回头看我,我得意的对他笑了笑,心想说我丑?本姑娘几年弹弓技术可不是白练的。

“好暴力的小妮子。”秦瑞生倒是一点都不恼,快马离开了。只剩下身边的婢女荧玉带着幽怨“老爷特意带了话,要小姐多学点规矩。”我看了看荧玉,此刻我感觉坐在我面前的人不是人,而是一本活生生的规矩谱。自从她两个月前领命前来教导我礼仪,极大的打击了我自由好动的天性!

“没事的,父亲此刻又不在。”我当然知道荧玉是为我好,即是我表现的仍像个野丫头一样,也从我正色指责我。我带着讨好的意味说道“再说了,都说好男不跟女斗,我料想他也不会回来。”

听祖母原先也没有钱送父亲去学堂,只想把他送去铺子里算算账,没想到父亲却颇有经商头,攒了几年积蓄自己经商,人到中年已经是扬州的有名有姓的商贾了。扬州城毕竟达官贵人云集,父亲就托人买了一官半职,那些个正统的读书人酸溜溜的嘲笑父亲一副臭铜钱味,让他气不打一出来。但还是捎信过来把我接过来,嫁与书香门第的谢府。从派来接回自己的荧玉一言一行里也可以看出父亲对我的期望,即使我打小从未见过父亲,还是认真的学习这些礼仪,隐隐希望他能够喜欢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

等到夜色将近,找了个旅店借住,我刚刚上到二楼的时候,突然又见到那抹熟悉的靛青色的衣袍,我正在思躇不会那么巧吧,结果又听到了白日里熟悉的声音“店家,打尖。”正当我想迈着步子打算溜走,他就抬头,笑吟吟的和我对视上。

“完了完了,来寻仇了。”我心里一寒,再看那双眼睛仿佛笑里藏刀,赶紧进了房间,拉上了门。

天不亮我就就起打算赶紧走,也不知道为何,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的,不料还没下楼,就看到秦瑞生站在楼下,整个人呆住了。再一见桌上,上面放着好几盘精致的茶点。

秦瑞生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了我“韩小姐起得真早,正好可以一到吃早茶。”

“公子实在是太客气了,但是我还有一些事情不能耽误。”我做了个欠姿,转身就打算离开。

“那也正好,我正有一些关于韩小姐的事情想和韩大人谈一谈。”

我突然就傻眼了,怎么一夕之间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这要是告诉父亲那我第一印象不好那还得了。我立刻换了副谄媚的笑容说“不用了,也耽搁不了多久,来,坐。”

没想到他对我的那天的作为一字未提,只是说家中有事不得不放弃踏青正好和我们一道去扬州。荧玉一脸防备盯着秦瑞生,我也觉得不妥打算吃完这一段饭婉意拒绝。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居然打消了我这个念头。我从未遇见这么能说会道的人,扬州城的热闹和繁华不仅说的绘声绘色,那些个有趣的故事也一个一个从他嘴里活灵活现地蹦出来,当下脑子一热一口答应。

那些日子如今回忆起来还是依旧美好,他骑马说着扬州城的八卦,而我掀开帘子侧收倾听。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故事太入迷,还是他拥有一副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皮囊。眉宇含笑,当真如春晓之花。

三四天的路程被我活生生拖了小半月才到,原以为会无缘再见,谁知在离别前秦瑞生把自己的玉佩赠与给我。在他递过来的一瞬间,我鬼使神差的接受了,玉佩冰凉,却怎么也降不下我脸上的灼烫。

父亲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带着商人的一团和气,主母也是慈祥的笑着,拉着我坐在她身边,把手搭在我的手背上,嘱咐我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她。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对我很好,但是我却有种寄人篱下之感,无比怀念和祖母在一起的日子。

这日我上街想买些糕点,就看到秦瑞生的小厮慌忙的身影,我急忙叫住他,不料他看我的眼神却是得救一般,连忙跪下请求“还请姑娘去酒楼劝一劝公子不要再喝了。”

我心里一紧赶忙让车夫驱车前往,看着车上窘迫的小厮,我问道“可曾发生了什么?”

“害,公子这是又在跟主母较劲。”

“你们公子喝酒,与我们小姐何干?”荧玉瞪着眼望着他。

“嘿,玉佩都送了,还没关系?”

后来我才知道,什么酒楼完全是小厮胡诌,我可没见过脂粉味比酒味还重的酒楼。但是我还是忍着头皮进了一间厢房,房间里没有姑娘让我松了一口气,看着喝得烂醉如泥秦瑞生,生怕突然发起酒疯。小心翼翼的用右脚试探的提了提他的大腿,说了一句“起来”

不料原本醉醺醺的人突然一把抱住我的大腿,把我吓了一跳,我是推也推不开,拉也拉不住。又见他好像要吐出来的样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掌向他脖子击去,直接把他打晕了事,直接叫小厮把他拖回去好生休息。

也许是我手劲太猛,听小厮说秦瑞生一连在家躺了好几天。

一连几天,我脑子里会每天不自觉的想起他,那时他抱着我的腿傻笑,他的一双眼睛像极了狐狸,透着狡黠仿佛料定自己回去找他。一时按捺不住,打听了他的消息,偷偷一个人溜出来了府去了扬州酒楼。

扬州城街边绿柳成荫,行人衣着华贵。当我找上门时,侍女只是微微欠身,要我等待片刻。我木然的看着眼前地朱柱云缎,雕栏玉砌,处处透露出一种富贵风雅。等到那传话侍女来唤我才收回目光,走了几步迎面一个红衣妖冶的女子,冰肌玉骨媚态天成。

侍女发现我落后了几步,连忙又折回来,打趣道“这位就是秦公子的知己,世上难得的美人。”

一听这话我面上微微淡笑,私底下捏紧了他送的玉佩。突然发现厢房里传出的曲子是我从未听过的,大堂里女子妖娆的舞姿我也从未见过。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生出一丝慌张,他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乡下丫头?

我打小就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寒暄,看到那个红衣女子更是不由得生气,但也不好直接发作,等到引进雅间,侍女退下,看见玉案上的秦瑞生,心思一转问道“秦公子,这次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的一梨之仇都还没报,你就来求我帮忙?”他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我。我自然也就看到了画里的人正是刚才遇见的女子。

我木然的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梨子,放在玉案上,然后走到房门口,背对着秦瑞生“我今日特意来谢罪,给你报仇吧。”

秦瑞生直接被逗笑了,更是没想到我居然随声还带着梨子“过来吧,我不记仇的。何事让你舍得来找我?”

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些小妇人般怨气,让我有些犹豫,咬了咬嘴唇说“都说秦公子消息灵通,我婚期将近想知道谢府的公子谢睿这个人如何。”

“好。”

看到他丝毫不在意,我始终不知,明明是来兴师问罪,却变得如此被动。我有一点慌乱地解释道“他是我未来的夫婿,我要打听清楚的。例如他外貌如何,可有什么劣迹,最重要的是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之类的。”我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他,希望能从眸子里找到一丝情愫。

秦瑞生只是抿嘴一笑说着玩笑话推荐道“他我不知道如何,但我外貌乃举世无双,并无作奸犯科,也并无青梅竹马。要不小娘子嫁与我可好?”

我被惊的说不出话,扬州城里秦瑞生是的风流韵事我还是带着顾忌,但是这到底是玩笑还是出自真心?但我还是学着他轻佻的模样接过了他的话茬“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抢亲了。”

从那日起我们心照不宣,我和他一起养了一只信鸽,不时通信共诉相思。某一天我说想看最大的月亮,秦瑞生当晚就带我爬上了扬州城最高楼的屋顶,我俩拿着桃花醉,像哥们一样互相碰杯,他告诉我此刻是他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候。

他说:我父亲战死沙场,于是母亲把所以的期望压在了我身上,时时刻刻叮嘱着我要成才,年少时我的确为了安慰母亲奋发读书,可那些四书五经却非我所爱,我爱美人,爱作画却时时受限。我知我母之心,可我承受不了。遇见你时,我以为世上的女子只有漂亮和不漂亮两种,没想到你是第三种。那种漂亮的有一种心安,像夜里的烛光,黑暗里的一束光。

“说的像一见钟情似的,还不是因为我扔你梨子觉得不痛快?”

“哈哈,没想到世上还有第三种姑娘,粗鲁野蛮。”

我看着今晚的月亮,讲圆不圆,不知我许下的愿望能否达成。

次日我用试探的口吻询问父亲娃娃亲是否能作数,却被数落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主母问自己可是有心上人。我几次欲脱口而出秦瑞生的名字,可转念一想他顶着纨绔子弟的头衔主母断不会让自己嫁给他。

连身边的荧玉也不合时宜的说“我看他喜欢的倒未必是小姐。”扬州城谁不知道秦瑞生和怡红楼的楚楚有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但我坚信我会是他唯一的选择,反正婚约还早,浪子亦有回头日。

七月,我突然被受邀侯府的赏荷宴。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秦瑞生的母亲,在锦衣玉食的生活下她华贵逼人,但我看我的眼神意味不明,我挺直腰背,心里暗暗担心自己的仪态是否能和的上未来婆家的眼。

果不其然在众人的注目下,她亲切的邀请我在她身侧共赏荷花,正当我兴奋之时突然泼下来一盆子冷水。看似温柔的面孔下,在我耳畔警告着我,身份低贱就不要招惹她的儿子。

周围的人早已明了于心,有些窃窃私语说我水性杨花。而有的指责我的装束门第,显然一个乡野丫头。更有的嘲笑我的夫家,哪里是什么书香门第,就是一个落魄的读书人,难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眼眶里突然沉甸甸的,再看一眼正在和秦瑞生有说有笑的尚书府千金沈清,泛起一阵酸楚和不甘。我甚至还在想若是自己也有同样的身份,站在秦瑞生身边的必定会是我,不会弃我于不顾。

心里默默的为他辩解,眼里却忍不住下雨。为了成为贤妻良母,我认真的学刺绣,汤羹,了解他的一系列喜好。这时候的自己是多么单纯,以为这样就可以牢牢的抓住一个人的心。就算身边不断有人告诉我,秦瑞生和那个花魁厮混在一起,我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就算他风流成性,可那么多女孩子为什么他偏偏就对我送了象征身份的玉佩,是不是我对他很特别?

一天夜里就在荧玉打算关窗时,一个身影从窗户翻进来,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防止她惊呼。等到荧玉看清楚来人他才拿开手,用怀里的帕子擦了擦手。

“你做贼的?”我怒目瞪着他,自荷花宴那日期我们之间再无联系,今日能够主动找我,心里自然是又惊又喜。

他看着我坏坏地笑着,然后递给我一副卷轴“你担心的问题都没有。”我打开手里卷轴是一副画像,画里的男子忠厚老实,一股书生气质。

他好像毫不介意我要嫁给别人,其他的话他一句没提,我看着他动作潇洒利落地翻窗,一下子冲了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若我能拒婚,你可愿意娶我?”我眸子里揣怀着某种期待,可他只是淡淡的说“他人不错。”就挣脱出我的手一下子就消失在黑夜。万里无云,窗外的月亮皎洁无比,但我的心里一下子五味杂陈。但凡他说谎的时候,总是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上元灯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秦瑞生陪伴在我身侧,那些个五彩斑斓的花灯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许是察觉到身边人的心思,他的目光看向我,里面似乎带着一丝宠溺“去买个心仪的花灯。”

我喜欢你,四个字因为他眸子里的暖意脱口而出。可是他只是淡淡垂眉,仿若未闻。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直至让温热的心脏完全冻结。但是我还是笑吟吟的去买花灯,不想让他看出我一丝一毫的失落。

等我买完花灯突然有人把我手里的花灯拍落,我抬头一看,是那个美艳的花魁楚楚,她带着轻蔑的笑容看着我“醒醒吧,你一介商贾之女,你以为他真的会娶你?你看那是谁?”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已然望见他的身边已经有佳人陪伴,正是那天陪在秦瑞生身侧的沈清,一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模样,秦瑞生不知手里那多出一串糖葫芦,递到沈清嘴边。我忽然失去了勇气,躲在一颗树旁,暗地里窥探他的身姿。真的宛若一对璧人,都没有自己可以插足的份。

“你也别太伤心了,这门不当户不对,就算公子想娶你,他母亲怎可同意?”见我愣愣的,她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我看着眼前明艳如海棠般的姑娘,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安慰有些发愣,前些日子我们还因为秦瑞生互相掐架,今日却抱团取暖。突然也看到她泛红的眼眶随即明白,这番说词何尝不是在劝解自己。

我拿出玉佩看了又看,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突然烟花在运河之上绽放,照耀了整个天空。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但我却死死的盯着桥上的两人,在这不经意间,他突然低下头亲了亲身旁的姑娘的脸颊。好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

“懦夫。”我仿佛下定决心,把手中的玉佩往地上一摔,愤然离去。

“你这小姑娘,干什么好端端地摔这玩意?”周围的人听到一声脆响,纷纷转过头来看我。

“我乐意。”我知道我潇洒离去的背影他肯定看到了。我憋红了眼眶,不肯让眼泪落下来。但这次就算我仰望也终究止不住这泪水。我岂会不知这一切的巧合都是的逢场作戏,但我怨恨的是他一字都未向我吐露,就已然放弃了我,将我心甘情愿交赠给他人。

月凉如水,我一个趴在石桌上哭了一夜,倒是受了风寒,沉沉的大病一场。仿佛做了一场美梦,一觉醒来,当真恍如隔世。曾经真的有个人,目光灼灼,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愿意娶我。

我不是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大步而来,从背后搂个满怀,然后将自己满身的香蹭到他身上,从怀中掏出她自己绣的鸳鸯思帕擦擦他额头的汗。让自己想和他白头相老,相思不负。

也许突如其来的初见,当然也会有猝不及防的散场。

我回想起来那只鸽子,突然发现它也不会在窗台等着我了。

我也不会知道,当我出家那天。扬州酒楼之上,秦瑞生盯着路过的花轿,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你说我现在劫亲,她可还愿意嫁我?”身边的小厮立马下跪,喊道“请公子三思。”

“我就说个玩笑话,你们下去吧,可以去母亲那交差了。”秦瑞生自嘲的看着空了的酒杯,喝再多也消解不了他心中的愁意,至始至终他只不过是母亲的提线木偶罢了。他不能为之遮风挡雨,披荆斩麻,还是不要辜负佳人。他看着面前果盘里的梨,拿起来把玩,梨音离,可能结局早已定下了吧,这份感情也只能随着运河的河水,一起逝去了。

春去秋来,我在开满梨花的院子下独自晒着太阳闭目养神。婢女匆匆的脚步声告诉我一位故人来访,等到我睁眼就看见楚楚站在我面前,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已经增添了不少风霜“这么久了,你还没死啊。”我很不客气的说道,眼里却是笑意。

“他死了。”

“嗯。我还去吊唁过列。”

“这是他要我给你的。”我还是笑吟吟的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张毛笔,字迹行云流水颇有风骨,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老来多健忘,唯不忘梨子。”

回想起当初的青涩,依旧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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