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馨园巧语暗隐,意有相向。

【葱碧罗缎缀绣以清荷大罗叶于纤盈不堪握的软腰侧如生如长,杏嫩色四指宽宫绦紧束腰身修姣而裹。宫裙尾袂缀以樱嫩嫩粉色翩翩莲瓣万重、动静里如似微风拂过而摇曳欲飞。】

【一头如瀑如缎青丝挽成涵烟芙蓉髻,簪以初入宫墙那日橙姐姐赠予的薇灵簪。远山描、朱唇点、雪腮敷、胭脂妍,如舞轻灵步履踏来幽似空谷兰,尘垢未染。在微炎暑色里愈发清浅怡心。】

【携信鸢一路小逛,至此涧馨园,想起底下宫人们传闻的“涧馨”同“见心”,可见先帝同当今太后伉俪情深,在这深宫中流传成佳话,却也在每个后宫女子的心底隐隐渲染了奢望成神话。】

【眉眼间微微涩凉一转,只望着那流水无言。】



——》本打算到那太极殿去问安,途经这园子远远看见里头的亭台楼阁烟波浩渺,却更有韵致风貌不似别处。一时好奇问起身边几位年长些的宫人,都说是那先帝为当今太后所建,涧心一园不知藏了多少深情款款。

——》抬睫看了那风华无限的园子,这宫中深情难久,只是这般对一人的深情又是对多少女子的辜负。帝王之爱,莫不知来处不晓归属,我楚氏必不愿这一二分可有可无的爱怜。婉笑从容落步于那园中,夏日炎热时节园内却是碧水萦纡独得清凉,水墨色广袖联翩拢起风烟。待得环佩丁玲错落时看见园中站立的一人,倒是眼生,还得身后宫人提醒那是美人顾氏,方福身礼道

含凉殿楚氏见过顾美人。



【仍还记得前些天去过的“千岩竞秀”,虽也是先帝为其宠妃所耗建,然“千岩竞秀”四字堪堪,却又怎及“见心”二字所蕴的深意。如此推之而去,竟有几分薄慨滋曼。】

【正是出神之际,信鸢微微扯捻了我的广长水袖,喃语低呢道是有人来了。】

【远山眉黛细拧蹙过浅川旋即抬眸,依其眸色而飒飒转首,果然见有倩影融荫款款度来,似水墨剪影袅袅纤纤。不过片刻便上前来行礼问安。】

【心底不由轻慨其眼色及礼度有致。微颔首唇瓣抹过牡丹粉泽微弧】

:良人不必多礼。含良殿楚氏......可也是建彰三年入的宫?



——》这顾美人素来也是听说过的,道是建彰三年采选入宫,唯今已累至美人位份。这偶然一顾却也未见着特别的,道是温柔袅娜风华好,只是这宫里不乏此类女子,即便是世家出身的。这一位是倚仗了那出身的风头抑或是锦上添花,倒要叫人好奇了。

——》柳腰曼起窈窕而立,凤眸涟漪不起,只随了习惯含烟带笑凝了和顺安然看向面前顾美人。听那询问之声,遂启妃唇清音若珠落玉盘

妾身建彰二年冬入的宫,倒是和诸位礼聘的后妃错了开去。

——》世家间多是礼聘入宫封得个才人美人的,而建彰三年却独独一位慧美人礼聘而入,倒是叫人好奇。



【一句看似无意的话入耳却莫名挑起我几分侧目。诸位?......建彰三年世家女子中得礼聘之仪入宫封位者,独独杨家那一位慧美人而已。这诸位二字乍下一听,可有几分刺心?......究竟是她有意,还是我多心。】

【柔婉精致眉眼下透荫色几分斑驳错落了眸色,几番略略将其扫过而心底计较两分。莞尔笑色是瓷音泠泠】

:究竟也相去不远......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良人这个楚姓,倒颇有意思。



——》先前见过的慧美人杨氏倒是个极睿智的,无怪那礼聘复赐封号之殊荣,而如今这位顾氏却瞧不出个好坏来。世家之间本就是恩怨错杂,只一位美人罢了,我倒不好多趟这浑水。只是略露声色,有意要瞧个明白去。

——》“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一句和这楚姓扯了关系,倒不知其这一句是何意。姓名之类既非我可选,亦不会于我有过多的荣辱,宫里的步步我必会亲自走过,步步小心。迎风而笑,衣袂凝墨留妃映了那芙蕖颜色,腮旁亦化了霞色

难为美人从这里看出门道,这姓氏之类倒是次之,一生或荣或辱或明或暗,妾身倒从未觉是取决姓字。



【不论她或有心或无意,那一句“诸位礼聘的后妃”到底是教我以为了她的计量。谁人不知,后宫历来可得礼聘者几为世家女子......】

【世家世家,可不就赖一个姓氏为荣么。】

【倒不知这宫里,上上下下,还有多少双眼睛多少颗心,在打量着冠世家大姓的后妃荣辱沉浮是几何。荣辱沉浮......那一位杨氏慧美人如今为荣,我顾氏美人如今,未必就是辱。】

【唇瓣一涡弧度漩挑了深意几分哧锐有芒,不过转瞬瞥眸至自己指尖儿上淡色蔻甲,葱润指腹不由微微摩挲过滑腻,淡笑】

:这门道,不是良人教我看出来的么。该是难为了良人计较其间的耐人寻味才是......未取决姓字,那良人以为,取决于何?



——》这话头倒是被牵扯得有趣,这宫里头浮浮沉沉的除却那甄妃还有宓华妃,这同在一家之内的,有杨顺仪也有那杨良人,这若说是取决姓字,倒是叫这些日子入宫的后妃如何感想。若说我们这些只是小角色,那上头的华妃当如何?

——》舒黛墨色柳眉,修长指尖抚上一旁冰凉扶栏,婉笑倩然,远眺园外青山。薄唇轻吐兰馥寥落

顾美人高看妾身了,妾身可不敢教美人看这门道之类。妾身倒未曾计较什么耐人寻味,是抒了这想法,单瞧了那华妃娘娘,安可说这取决姓字?妾身倒觉是看自身罢了。



【宓华妃侍奉圣驾已久,自然该是如今的份位。若将其姓氏改冠,谁又能说得准她今儿的份位不会更高一番。】

【思及至此,长睫掀扬眸内澄碧一汪波泽,笑意在刹那成嘲成讽如钢针寒厉逼芒。轻易就将宓华妃扯来,想必她平日里自己也没少掂量着罢。......若我接着她的话将“宓华妃”三字接过,难保他日她不会鹦鹉学舌凑到那宓华妃跟前投巧拐好,人舌柔软却可畏,巧嘴伶俐是长处、更是药火。】

【敛眸婉转了眉梢轻挑,嫣唇皓齿琅琅音里刻意咬重了“良人”二字。】

:看来良人是颇有心得了。



——》料定了她不会亦不敢在华妃这层上多置喙,她倒也是个明白人,只是这般咬重了我的品级……可是嘲讽之意?我早已明白这宫里不可能有那些姐妹帮扶着,自然走得慢些,但这眼前之势未必是日后定局。顾家入宫的人也不少了,居良人位的可少?莫说那前头的九嫔、妃位,几位芳仪婉仪里头倒也未曾见过一位姓顾的。这下咬重这良人二字,是讽了我还是自嘲?

——》妃唇一勾,加深了唇角的笑意,凤眸秀色施施然落在她轻挑的眉梢。风烟自面颊畔流过,依旧与她对视不卑亦不亢。美人之位那杨家的已入宫便是了,却还比你高了半品,若你要和我比这品级之别,我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美人过奖了,妾身不在那姓字束缚之中,看得更清明些罢了。却不知美人是否赞同妾身之说



【姓字束缚?真是个新鲜的词。姓氏若是荣耀如斯,我怕你欢喜还来不及。束缚?听着真是教人酸到心坎儿里头去了。】

【眸色氲笑而淡哂只片刻对其眸眼间的坦荡。而后薄凉滑开。怪道如今依然是良人,自以为是的清明,真的能看的明白坎坷、看的真切康庄么。】

:若你要将其视为束缚,那它自然便是束缚。

【一笑勾勒,若和婉、更若哧蛮】

:江池游溪浅浅,以锦鲤之眸看去清明,焉知不是一己混沌。



——》听到那话语中的意味,世人皆知这门第光耀,却不知这门第若真这般高倒衬得其人没有真本事了。我并非世家之人,也不是那小门小户出身,那世家多是姊妹之间的帮扶。于我而言,看世家者,不高,看平民者,不低。日后如何莫过于自己争取,便如此刻你不敢说华妃一个不字。

——》妍笑婉转烟波横顾,山水之色了然。触指冰凉一抹玉光,拢起那宽广云袖只宁静的垂眸看向一旁池水

世间之事磨不过是一念之间,或有是看去如利之事,殊不知祸福相因。人不见气,鱼不见水,龙不见万物。身在其中,恐看不得真切。美人之言,倒是特别。



【自己争取固然上上道,可若没有门楣抬踮你的脚,你怎么往高处攀蹄子。宓华妃,放眼后宫诸色能有几个宓华妃;杨氏一脉的荣耀倒恐怕更真切几分烫眼罢。果然你不屑于依家世名利上位者,我自然送你“清高”二字做崇。可若是拿着这长去攀附他势掩自己的短,可不是自打嘴巴子。】

【思及至此堪堪握实了掌心一团芙蓉幅扇,尾柄金线拈了玄色小珠漾流苏细腻纠缠过宽袖,几分不耐微转了转皓腕,其间一支不菲珊瑚血色镂雕了繁复花纹的镯扣分外亮眼。再而视其眸,一笑已清浅无波。】

【枝头可栖凤,亦可栖雀。果然麻雀凭一己扇动了小翅儿便能于飞成了凤凰,我瞧着,倒更像一出南柯记。既是如此,唇舌之费无功,由她银样蜡头枪罢,左右也伤不着人。】

:我瞧着特别的,却是良人这张嘴的本事。言语无奇,行动若有心才算得。



——》这宫里笨口拙舌之人活不长久,争的不就是一朝一夕的长短一尺一寸的优劣?你如今品级虽高一二,但在我这儿却占不到一丝一毫的便宜,今时如此,往日我必不会差了去。听其话语却是一笑,言语不精举止无妙,难不成这要劝我掀起些风浪来瞧?我楚氏不至于将自己放在风口浪间,亦不会默默无闻等人来欺。

——》凤眸微睐凝起疏离清凉的笑,这顾家的风头可远低了杨家去,旋身转向她时只言

美人这话说得可好,那妾身唯有说一句与君共勉了。妾身倒不耽误美人的功夫了,这便去给太后宸贵太妃婉贵太妃问安去了。

——》略福了福身,离。



【笔致精致勾画出唇瓣的笑意挂于唇梢,懒媚两分是敷衍任她步步远离。逐而如讥,如讽。】

【掌中扇幅不由加大力道,缠锦攒枝的暗银丝线勾勒其芙蓉浅血粉朵在皓腕转扇阴影错落里冶然几分妖袅。同清描浅扫的眉眼相衬愈发脱跳出丝丝隐隐冷然轻曼的阴戾。】

【我同你、有何可共勉?平民,楚氏,良人。合宫问安?让我猜猜,你向她们问安的姿态,究竟是那墙头摇尾巴的草、还是枝头孤傲自居的梅。......慢慢瞧着罢,咱们,来日方长。】

【一笑漩深成鲜少的诡丽。携信鸢离。】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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