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的小孩是一个奇怪的物种。她不说话,她嘟着嘴巴,你问她她不理你,你叫她她仿佛听不见,仿佛一个麻球,全身是鼓出去来的气,又仿佛是一团麻线,乱糟糟的,又仿佛什么都不是,只是不想思考的动物,讨厌死任何会说话的动物!你手足无措,你想发火,算了,发火等于两颗火星相撞,天崩地裂。你停止了懊恼,她开始怀疑你,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为什么没声音了?你不知道我很懊恼吗?她突然朝你撇一眼,气鼓鼓地样子,吓得我胆颤心惊!这不,送她去学奥数,让她对奥数发火吧,能把奥数催火,那也是好。和她一起走短短的几步路,我像个古代的裹脚小媳妇,颤颤巍巍地,我恨不能插翅飞去,远离这团麻球。
一节课后出来,远远望去就是一个心平气和的家伙,刚才那个麻球的气全部漏光了,只剩下一层真皮真肉,实实在在地。上了车说:真拿奥数没辙,撞哪哪伤,体无完肤。
一天,她突然想起一件衣服,问我,这衣服在哪里?她在描绘这衣服的时候我心里嘀咕着,已经被我扔了,我力求用某种眼神掩饰我的不安,她看见我惊愕的表情,讷讷地说:我敢保证我的衣服已经惨遭不幸了!我的心啊,乱跳了一通,我捂着心先逃离了现场,换了个地儿我才敢露出笑容,这衣服她居然还记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