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我被教导要善良,要合群,要理智,要和平友爱。没人告诉我要勇敢,要无畏,要追求自由,要为爱的人不顾一切。当我终于意识到这些能力的重要性时,却已经错过了很多。时间总是推着你马不停蹄地往前走,容不得你回头重来。
城市交通发达。坐地铁到了一个大站点,车门打开,黑压压的人涌了进来,还算宽敞的车厢瞬时挤满了人。我被人群推到车厢的角落,没有扶手,只能靠在厢壁上。这样的场景让我想到一个词,沙丁鱼罐头。我没吃过沙丁鱼罐头,看都没看过。我吃过水果罐头,有脆甜的黄桃罐头,晶莹的葡萄罐头,还吃过带鱼罐头,但没吃过沙丁鱼罐头。
我喜欢高楼,干净的玻璃外立面反射着阳光,精心设计修剪的绿化,电梯运行的声音急促稳定,过道里的灯光明亮耀眼,来往的人衣着得体,我会觉得安全。在这里,我可以轻易获得干净的水源、舒适的床垫、可口的食物和服务员的微笑。我租住的高档小区,有漂亮的园林中庭,高大的乔木齐整的草坪,几栋三十多层的超高建筑围成一个圈,把人围在里面,你需要很努力地抬头,才可以看到头顶的天空。天空在我眼中是有形状的,圆形或不规则的方形。
现在更多的时候,我喜欢矮矮的楼,因为一抬眼就可以看见天空。这种天空是没有形状的。飞鸟与风筝可以自由飞翔,情绪与幻想可以肆意生长。
年少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喜欢他打篮球时跃起的身影,喜欢他勾着你的肩然后对你露出很温暖的笑,喜欢他眼神里若有若无的小星星。以至于后来的这么多年,都会去比较遇见的人是否能再有他的眉眼,他的微笑,和运动后散发出的气息。
在后来的很多深夜,我都会想起曾经爱过的人和温暖的怀抱。他们都还在我的青春岁月里伴着我,不曾长大,不曾离开。他们依旧是我心中最纯洁的少年。
我知,终有一天他们会长大,离开我的幻想世界。
我喜欢蓝色的天空,云朵可以把它割裂,但不能全部覆盖。光线要能透过云层,再穿过树叶的间隙落在脸上。曾有人告诉我,他喜欢大雨将至时的天空。厚重的云层毫无顾忌地逼近大地,眼看着就到了头顶,你觉得压抑无比,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你着急慌乱,却避无可避,你感到失落无力,却只能任其发生。
我对这种想法很吃惊。我不知道会有人喜欢这种无助的状态。他告诉我,你会明白,这是人生的常态。我那时还年轻,还不能理解。我只觉得他很扯。
这些年,去过一些地方,但是想去的地方总比去过的地方更多。16年的时候跟随户外团,沿着祁连山脉一路进入戈壁深处,七个小时的深入车程,途中竟再无相遇其他旅人。目的地是一处尚未开发的雅丹地貌。随行的领队、司机都几次迷途,中途折返寻路。终于在茫茫戈壁的重复景观里,找到一块完全会被忽视的矮小路牌。
车停在了杳无人烟的戈壁公路。满眼的粗砂砺石,没有植被与动物,造型奇特的风化石,整个大地被阳光炙烤。就在这样的荒凉深远地带,竟有这么一汪清湖。畅快脱下上衣,独自一人爬上最高的风化岩,在上面肆意奔跑。此时此刻,没有电脑、炫目灯光、便利店、昂贵的皮包、网络游戏、流行音乐、宠物,什么都没有。唯有静默的千年砂石与夕阳下泛着波光的戈壁深湖。天地广袤,处处美得惊心动魄,心中情绪激荡不已。
我活在三十的开头,人生的中段,尝过了生活的甜蜜与苦涩,了解了生活的不易与美妙,我的身体还很强壮,精力充沛,我的脑袋装满向往,喜欢远方,我的心溢满情感,柔软无比。
还是想要继续走下去,想去听到更多的声音,看到更多的日出和山峰,更多柔软的笑意与诚挚的眼眸,然后可以遇到一人,对我微笑,与我对饮,同我道一声来日方长。
我想把我说给你听,我的过往,我的欢笑和泪水,我走过的路和写过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