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往北,易江再往北。越过北巫再往北。万里冰封,俗称幽冥。
这是片只有白色的世界,千年不停的风雪,万年也化不完的寒冰。这里也是易江的源头。滚滚不息的易江水,便是从这万里雪山里流淌出来的。传说在易江的源头,有一座黑玉古城。城里堆满了稀世珍宝,但有条黑色巨龙沉睡在那里。每当它翻个身,寒流就会从它的身下卷起,吹向南方,所以人间的冬天就来了。而那座城从来没有人去过,据说有些大修仙者偶然遇到过,远远看见过那城门上巨大的“幽冥”二字。
现在虽是深秋,但正午的寒城反而有燥热。这或许也是北面的寒山山脉,挡住了大部分寒流的缘故。卫云与大黑狗慢慢走到外城西北角的自家小院。说是院子,其实也就是三间修修补补的青砖小瓦屋,中间留了一块不大的空地。空地原来是泥土地,卫云闲时拉了几块石板,把中间铺了铺,还垒了个石桌。又在外侧地契边界,夹了几排篱笆,栽了几株绿萝,倒也显有人气像是户人家。
卫云推开篱笆小院,进了正屋关上了房门,大黑狗安静地趴在门外。卫云从床底翻出个不知什么材料做的黑色匣子。打开匣子,入眼几张泛黄的旧纸和一块墨色的条形玉石。旧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原来是几张年代久远的手记。卫云快速跳开了前面几张,只翻阅最后两张,查看良久。
“血凝有金,余命二十。看来还能活五年。”卫云,无奈地笑了笑。
原来,自从父亲兄长身患奇病,卫家开始衰落。卫云也没能幸免,也生这种怪病,每逢换季前后,卫云必会呕血一次。呕出的血会慢慢变成金色,呈阳性。等到哪天完全是金色时,少年也就步父兄后尘,一家人去天上相聚了。
直到那个大雪冬至,一黑袍女子,来到卫府。留下这手记、黑色玉石,还有黑狗幼崽,便离去了。女子什么都没说,只告诉卫家人是受故人之托。
这手记也就是治疗这怪病的法子。其实这些纸上的字大部分是一部功法的口诀,功法的名字也没有注明。只是注明了,但这功法极其阴寒,刚好与他体内的热毒相互抵制。但随着他体内的毒性加强,这功法也必须练到相应的境界才能有效,否则也是毫无作用。手记上还提到,每次吐血后,需服用泡过此玉佩的易江水。吐出的血水用来喂食这只黑狗。若想完全根治,除非去到传说中的幽冥城内找到那黑龙的逆鳞。但在手记的最后是一张,只有空空短短的几句话:
不与人道,天蓬卫家。
不与人争,幽冥近路。
命须有时,莫问强求。
命无终疾,世道轮回。
后来不久,卫母离世。还好卫云天资聪慧,无人指点,自己就把这功法参考得八九不离十。但是越往后越复杂,功法进展也就慢了起来。可体内的热毒不会停歇,只会日益猛烈。所以少年,只好更加勤奋,日常行路,都在心里偷偷地默背、钻研这功法。这或许也是卫云,总给张鸢鸢留下呆傻的印象吧。这功法修炼的最佳时期,便是每天的子时,天地寒气最浓郁的时辰。卫云每按功法呼吸、吐纳、运转周天,就会清晰的感到体内寒气与热毒的互搏、撕扯。功法寒流一分为二,一条先行冻住经脉,紧接着热毒如火龙般穷追而上,再分的另一股寒流,随后慢慢修补先前被火龙肆意践踏的路径,小心翼翼,穿针引线。功法越是精进,热毒撕扯的力量就会越大,身体也会越痛苦。但就是这样的痛苦,就是这样的撕扯与修补,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可能对卫云来说,身体上的痛苦已经不算什么了。生望渺茫的以后,和天地永隔的父亲、娘亲、兄长,这些才是他最大的痛楚吧。但又可能全都不是,竹篓少年每每仰望星空时,脸上的笑意,可从来没有一丝绝望与孤独。
卫云收了黑匣,摆放好在床底。拿出身上的黄纸符,按道人的吩咐,人站在门槛内,将黄纸烧在门槛外。便洗了洗手去东屋准备午饭。一口小锅里面刷上点豆油,放入本地的长粒香米,再搁上些切成丁的胡萝卜和香菇,加入适量的水,最后在表面放上自己腌制的腊肠片。盖上锅盖,开始生火,煮饭。
大黑狗无聊地趴在屋檐下,打着盹。随着饭香的飘出,吧唧着嘴。等饭熟了,卫云又添了一把火,闷了一刻,再揭开锅盖,倒入两勺酱油米里,最后把米饭与食材充分搅拌均匀。拿出两个大碗,各盛了一碗,一碗黑狗,一碗自己。刚盛好米饭,大黑狗便立即蹦跶着进了里屋,摇着尾巴,呼次呼次地吃了起来。
就在卫云刚准备动筷时,突然门外有人高声喊道:“年轻人,且慢!”
大黑狗楞了一下,窜出屋去,对着院门吼个不停。卫云便立即放下筷子出屋。
只见一个头戴一顶高冠,像一朵绽放的莲花。年纪约二十五六,留着一撮小胡子的年轻道人,正在拨弄着卫云家的篱笆院栏。他见到卫云出来,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整了整衣冠,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卫云制止了大黑狗的狂吠。走上前去,打开院门。
“年轻人,你家的狗,好生凶恶。哈哈哈。”年轻道人尴尬地笑道。
大黑狗瞪了一眼着年轻道人,便回屋继续吃饭了。
“抱歉,惊扰大师了,在下给您赔个不是。”卫云一本正经道。
年轻道人笑道:“没事没事。贫道只是有些不放心符纸之事,才特地前来关照一下。”
卫云:“我已经按大师的吩咐,置办妥当了。”
“那就好,那就好。”年轻道人假装疏了口气。然后又扬头往东屋里瞧了瞧。问道:“年轻人,正在用饭?”
卫云答道:“是的,刚好用饭。”
道人嗅了嗅鼻子。直径往东屋走去。
只见那道人快步进入东屋,直接坐到卫云原来的位置,盯着那碗米饭,又嗅了嗅鼻子:“广南煲饭,香而不腻,还有些酥脆的锅巴,真是极好!”
卫云一脸木讷,不知说啥。只好客气道:“大师可有吃过午饭?”
道人立即应声道:“还不曾。”
卫云:“那您先尝尝吧,我再去煮完素面。”
道人:“小兄弟,那就打扰了。”
年轻道人不再废话,立即动起了筷子。
饭后,卫云又沏了壶清茶。道人举杯浅尝,悠悠说道:”这广南煲饭,我已经有许些年头没有尝过了。今日,尝小兄弟这碗饭,贫道也不能白占便宜。“
卫云:“一碗米饭,不足挂齿。”
年轻道人:“今日已不宜起卦了,要不就帮你看看手相。就当还了这碗饭的情。”
卫云内心忐忑:“不用不用了,我乃市井粗人就不劳烦大师费神了。”
年轻道人也不勉强,道:“那就算了吧,不知小兄弟平时可喜看书?”
卫云:“会看些杂书。”
“正好近日,我刚看完本闲书,就赠与小兄弟无事解乏吧。”说罢年轻道人,从袖口里拿出本旧书,放在桌上。
卫云刚想推辞,那道人便起身离开了。卫云准备相送,道人却摆了摆手。
道人走后不,少年收拾好茶具,净了净手,便去翻阅木桌上的旧书。刚翻开空白的书皮,少年便如遭雷击呆立在桌边,一动不动。只见第一页纸上,方方正正地写了四个字:
《天蓬实记》
红玺台街,一个头戴一顶莲花高冠,年纪约二十五六,留着一撮小胡子的年轻道人,走在寥寥无人的石板路上。一阵秋风扬起的槐叶,忽然掉落在他的肩头上,道人微微放慢了脚步。悠悠念叨:
“一书看五年,大道化三千。三千自一线,万叶等寒天。”
随后,道人又甩了甩衣袖,掸落肩上的槐叶,大步前行。
(努力在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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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长廊
一人一伞一颗心,一帘斜雨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