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路
15号线刚通六道口时,我下去乘坐,碰见一个女生慌慌张张跑上来,告诉我往下走了好几层都不见人影,怕是没通。我不信,说肯定通了,她就扭头走了。下了很多层之后,坐上了地铁。不一会儿,我见车厢里进来一个人,正是刚才的女生,她大概是从别的入口乘电梯下来了。我就很自得地朝她笑,她一脸茫然,扭到别处了。等她转过脸,我又朝她笑笑,她脸上现出很莫名其妙的表情,开始低头看手机。这时我意识到,大概是认错人了。
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我从小就不认脸。常常路上碰到熟人打招呼,人家一脸漠然。这点外国人比较好,纵然他不认识你,看你朝他笑也经常会回以笑脸。国人很少如此,能不心里骂你傻样就不错了。所以我很早就学乖巧了,心里没底的情况下一般不主动跟人打招呼,等到人家朝我招呼,我再回应,以免现眼。
刚入高中的第一天,还没上课,前后排同学围在一起聊天,互相自我介绍。下了课,去厕所撒尿,旁边有人叫我,我没认出来是刚才一起聊天的,以为是小学同学也考进同一所高中了,就系好腰带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说:好久不见,你在哪个班?
还有一次,骑车去上早自习,天还不大亮,有个女生骑车经过我,跟我打招呼。朦朦胧胧中也看不清,就聊上了。她问我分到哪班,我说一班。她赞叹道,你这么拔尖的成绩肯定能分到一班。我就谦虚了两句。她说,咱们从前班上好多女生都很感激你呢,你经常给她们讲题。我说,应该的,应该的。心想也没给几个人讲过题啊。她又说,有几个女生还常常提你呢。我非常开心,忙问是谁。她说了几个名字。我一个都没听说过。我问她,你以前是三7班的吗?她说,我是三4班的,难道你不是三4班的某某?我说不是。她说,哎呀,你和我们班的某某长得太像了,双胞胎似的,他现在应该也在你们一班。我心想,像个毛啊,他160斤,我才106斤。
因为脸盲,看电视电影比较费劲。美剧英剧基本上看不了。黑人在我眼里只有两种,一种是光头,一种是非光头。白人要好一些,但分辨主要靠胖瘦。甚至连亚洲人我都分不太清。看《来自星星的你》,都看到第10集了,还经常把千颂伊的弟弟当成她前男友。看《屌丝男士》,演医生的那个人我一直以为是张朝阳,为此和同事打赌,从网上搜了张朝阳许多照片,依然觉得和医生是一个人,直到看了职员表,才相信自己输了。不久前看《重返二十岁》,看完心想,古巨基好歹也算知名演员,为什么海报上都不写他名字呢。后来发现那个人是陈柏霖。
有时候,会因为两人名字相近而搞混。街上看到吴秀波的海报,心想黄海波不是被封杀了吗,怎么还有公司找他做广告。
读研的时候,校园里碰见一位本科同学。相遇很偶然,互相留了电话。但我一直把他和另一位同学搞混,不知该存哪个名字,直接问吧,又很不好,我一踌躇,就干脆打个符号代替。那时候还在用诺基亚手机,笔画输入,就输了一横杠,怕他看出破绽,就又补了一横杠,然后保存。存完给他拨过去,信号不好,半天没接通,他就伸头来看我存的对不对,赫然看见:正在呼叫“二”。
仔细想想,脸盲也未尝没有它的好处。看不了电视电影,那就只能靠看书消遣。认不了那么多人,就不得不减少刷脸的活动。由此倒能节省出好多时间,花在更有益的事情上了。
凤凰新闻客户端主笔 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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