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翻着手机里的照片,看到一个油炸饺子的图片,不由的想起了爷爷,心里有些难过。
算起来和爷爷该是十六七年没见了吧。
爷爷走的时候弟弟还连受精卵都不是,而今弟弟也长到了一米七几的个子,而我和安小生也从四五岁的小丫头变成了二十几岁的大人。我想,如果爷爷知道这些的话,他该是会很开心的吧。
说来也着实惭愧,我居然怎么也想不起爷爷的模样,只单纯记得,他是一个个头不高但很慈祥的小老头。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我,竟然也跟着外面的人一起叫他的绰号,但他从来不生气,反倒给我堆了满眼的笑。
也正是这样慈祥的爷爷对奶奶却满是苛责。别人是一见你就笑,他们却是见面就开吵。以前会很不解,总是埋怨,但现在回家后看见奶奶一个人坐在藤椅上望着某处发呆,想来那时候的吵嘴,也是他们不一样的幸福吧。
No.2
暑假回家的时候,每每经过泰和桥,都会看到一个老奶奶在卖油炸饺子,闻着油香,耳边又响起还在梦里,爷爷奶奶几句争吵后,爷爷带笑叫我起床吃油炸饺子的声音。
那时候,早上的爷爷总是忙碌的,要去买饺子,要和奶奶吵嘴,要叫我起床,还要带我去道口商讨“国家大事”。他喜欢把我放在道口的石头上,他站在旁边,就像我也是他们闲侃的一份子。
只是那个时候的道口还没有像现在这般的林荫道,二妈家还在北街旁,那里随意长着几颗高大的香椿,旁边堆着很多石头。空闲时间大家都喜欢聚在那里,有抱小孩的年轻母亲,有出来乘凉的老头、老太太,还有刚干活回来的中年男子,和聚在一起玩弹珠、跳皮筋的孩子……后来因着规划,香椿和石头已经消逝十多年,但不变的,还是那聚点。
No.3
其实还有那个我一直不敢去面对的那个正午,那个毫无征兆的正午。
十二月的小城寒气逼人,家里点着地炉。那天来了三五客人,姑姑们也在,一群人围着地炉有说有笑。
爷爷刚剪了头发,他摘下帽子跟我们说着。四五岁的我挤在炉旁跑着,爷爷忧心的把我抱在怀里,我调皮的伸手去摸他剃得光光的头。一旁的姑姑扬起手大声骂我不敬,自幼玻璃心的我满是委屈的看着爷爷,他却自顾自的用手摸摸脑袋笑着安慰我说没事,然后慢慢戴上帽子。收住挂半截的泪偷偷看了姑姑一眼,然后速速跑开。
却不曾想这竟成了最后一次和爷爷说话,也是最后一次看他对我笑,最后一次拥我入怀。
刚过没一会,听见大家嘈杂的呼声,我呆呆的站在厨房门口,一动不动,只见爷爷从凳子上滑下来,他被众人围着,看不见半点表情。也就是这一倒,他却再没有起来。
还是那间飘着蓝紫色门帘的房间,爷爷躺在靠近门的大床上,他们围着他,我没有勇气去靠近,害怕那种失去。那天,我站在大厅的门后,看着棺木里的爷爷和地上火纸焚起的光,第一次眼见爱我的人永远离去,我冷静的可怕。只在心里难受到窒息,脸上却挤着带泪的笑,因为我知道这个可爱的老头是希望我们能够幸福的。我应该让他看到的是微笑的我。
第一次接触到可以记忆到的死亡。
而那一年,我差七天,五岁。
可能那份理性就是与生俱来了。
不过,幸得死神待爷爷还是很好的,那毫无症状的离开也没让他经受太多痛苦,想来也算是安乐吧。
只是后来的每一天,奶奶没了可以吵嘴的小老头,我也没了每天叫我起床吃早餐、带我去道口玩耍的爷爷。也是自那以后,我都不太敢正视油炸饺子。但现在渐渐长大,很多时候,我却更愿意去接近它,握一个在手心里,心中总会温暖几分。
No.4
前几天端午,回去见到奶奶,她又瘦了,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家里的琐事,为我们的操心让她看起来越来越憔悴,看着她进进出出拿着水果零食,兴奋的像个孩子,刚染没多久的头发又开始泛白,想走过去抱抱她,却又怕吓坏这个可爱的老太太。
是啊,时间过得真的是很快呢,不觉十多年的时间就这样走远。
从来,每到一个新的环境我都会给每一个人找一个对应的熟悉的影子。然而这些年,我却再没能遇见一个可以寄存爷爷影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