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再了解恐惧
即便举哀的时刻正慢慢临近
我已经陷入天塌地陷的失明里
呼喊的嘴也被堵住
我终于写下久久无法说出的话
疼痛和愉快游走在我无主的体内
毫无差异
它们企图将生活修成不被驯服的力量
不苛求柔顺的灵魂
不被美恶的束缚
不受谬误的审判
在我们终将一无所有之前
踏遍天堂与地狱
这是一首演的诗,暗藏着放荡,无羁,自由、无畏、颓丧和消沉。但是现实中却有这样一群人的存在。
“三和大神”,这个干一天玩三天,做着日结工作的一群人,把“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何年”这句诗的注解,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的无拘无束,他们的无知无畏,他们的无聊无趣,他们的高兴与快乐,他们的失败与颓殇,他们不关心别人,也不关心自己…
工作太累,就不去上班;没有地方住,就去网吧或地为席天为被;没钱吃饭,可以三天只喝水;没有未来,也没想未来;真正的不念过去,不为将来,专注当下。
他们在他们眼里,生活就是就是活着。
他们就是日本纪录片《三和青春残酷物语》下的一群人,被称为“三和大神”。
“三和大神”的颓与殇
中国深圳郊外的龙华新区,有一处大型职业介绍所“三和人才市场”。
周围小巷内,残破建筑物林立,廉价网吧、旅馆、杂货店等百余家店铺鳞次栉比。众多年轻人或在网吧内瞌睡,或露宿街头。
小宋,27岁,以前上的技校,学的服装和电脑设计之类的。毕业后直接来到这里,进了工厂,每天上十几个小时班,除去睡觉洗衣服的时间,基本就没有睡觉的时间了,所以决定不再进厂。日结的坚决拥护者。
“我去年的时候还要一点点的斗志,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更不想做长期,只想做日结,也没什么梦想了”,小宋摇着头说。
每天做日结,干一天可以玩三天的,如果没钱了,就睡大街。因为睡在街上,他还被警察抓进去过两次。
小赵,33岁,开始也进厂打工,自己存了十一二万块钱,但是赌博全部输掉了,为了赌博,甚至把驾驶证的分数全部卖了,卖了5千块钱。
记者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回家干什么,家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干不了,也挣不到钱”。小赵说。
“但是天天想着不要在这里呆了,虽然没进过传销,但是感觉像传销一样,因为适应了这里,而且时间过的很快,眨眼之间一天过去了,一天过的很快的,就是耗青春”。小赵瞪大眼睛,摇着右臂,一脸无奈的说。
“再说了,我都不好意思回家,我都33了,还没有老婆,现在头发前面头发也掉了,别人让我回家相亲,我都不好意思”。又是一声长叹。
小陈,25岁,到三和市场三个多月,没事,天天就在网吧。玩玩双节棍,有事就做,没事就玩。
东东,20岁,三和真正的大神,曾经三天不吃饭,只喝水。后来一个老板录取了他。
“那里干活太累了,晚上打游戏,睡的太晚,白天老是睡觉,而且我老是玩手机,结果老板天天说个不停,我不爽就直接走了”。东东满不在乎的说。(这里我突然想到沈从文的虎雏)
东东说他借高利贷,借700到账只有500,借条上打的确实700。后来还了钱之后,那个人并没有给他销借条,而是直接把他微信删除了。报警后警察说这是民事纠纷,要他去法院看一下。嗯,去法院看一下。
和其他大神一样,东东有钱了就去简易的旅社住一晚,没钱了就在网吧,玩一整夜的游戏。
这里的床铺都是没有洗过的,每天都是不同的人住一晚,15块钱一晚上。而网吧玩一整个通宵只要10块钱,或许两个地方最大的差别就是,能不能打游戏了。因为居住的环境差不多,满是污秽,各种气味交织,各种动物为邻。
老邓,34岁,个人中介。
老邓说:“三和大神工作是有要求的,工作轻松、工资高、来钱快就是一天一结,这里的人想明天的比较少,只想把今天过好,真正的的大神不在乎太多,吃喝都不在乎”。
“我对他们的生活也不太了解,你问他们过得怎么样,他们会说过得很好。你一天吃山珍海味,和一天吃挂逼面目的不都是一样吗,他们就是这样说。我觉得他们很多人的认知都超出了他们的年纪”。
20年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上了断头台,被称为断头王后。茨威格给她写的传记中,提到她早年的奢侈生活,无比感慨,说: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三和大神”的现实与无奈
光阴在岁月一隅,留下浅浅的印痕
用那花开花落的般若,追寻着千般过往,将心事慢慢搁浅
无意的瞬间,光阴却似箭
曾经有梦的片刻,如今只剩下斑驳陆离的画面
是路太长,无法走到终点
是山太高,无法跨越重重艰险
是水太深,无法游到彼岸
不,都不是
世界之大,终有一极
银河虽宽,鹊桥相连
不怕山路的崎岖,只怕这道路太黑暗
不怕毫无选择,只是不知如何选择,最终迷失在了起点
就这样下去吧,我不再悔恨,渐渐的还有点心安
就这样下去吧,我不再憧憬,慢慢的习惯自然而然
是的
就这样下去吧
“小时候父母外出打工,特别想念,但只能跟爷爷奶奶在一起,随着时间长了,慢慢的跟父母的感情就有点淡了”,小宋苦笑道。“就在前几年开始,妈妈说别让我在外面打工了,让我在家里,天天给我做饭吃,我不愿意,在家里能干什么,什么也干不了,所以我出来了”。
同样的小陈,东东等人大部分小时候都是留守儿童。在中国祖父母大部分不重视教育的情况下,他们早早的离开了学校,外出打工。
小时候期盼父母在身边,长大了一直想逃离父母,这是怎样的一个怪圈,又何尝不是一个轮回。
父母一生辛苦,为了子女,到头来因为工作无暇顾忌孩子,子女也渐行渐远,然后开始下一个轮回。
现在在5A写字楼拼命工作的年轻人,每次都自嘲道:现在工作都是拿命换钱,到了年纪就是拿钱换命了,最怕是命没了,钱也没得到,空来人间一遭。
这两者是何其的相似,我们的时代似乎从来没有走出那个怪圈。嗯,就是那个怪圈。
小陈说:“我家里有四个兄弟,都在读书上学,家里又比较穷,那些技校的学费一年就几万,所以只好出来打工”。
“在大一的时候暑假,在广州打工,因为晚回去了一个月,学校直接开除了学籍,我也没办法呀”。
生活的桎梏从来都不会,因为你是弱则而怜悯你,有时刚好相反,它更眷恋弱者。
被逼无奈的小陈来到“三和市场”,慢慢的也成了“三和大神”中的一员。
小刘,来三和市场之后,被黑中介骗了三次。有一次他找工作,中介先让他交了300元介绍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时他身上一共才500块钱。
“还有一次,在一个小厂里干活,发工资的时候,那个老板扣了一半的工资”。小刘说的时候眼里带着明显的愤怒。
“工厂里的活也是很累的,我以前也进过厂,那些当官的不管你死活的,还有那些黑中介,他们成为劳务派遣,你给他们签合同,假如你签的是30天,一个月你请假一天扣你7天的工资,不满30天也扣你的工资。这就是为什么这边的工资还可以,但是到手之后却那么少 ”,老邓喝了一口啤酒,一脸苦笑说道。
“还有这里的人都是自己堕落的。有的身份证丢了,有的别偷了,还有的直接卖卖掉了,这里的人30%是没有身份证的,你在店里看到外面这些人逛来逛去,可能一碗饭,两个饼就把一天解决了,最重要的是环境使他们改变了”。
当阳光逐渐消失,当黑暗照进现实,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三和大神”的理想与未来
总想指指我的灵魂给你看
指指狭窄又细腻的缝隙给你看
它们已经耍不出任何花招
茫茫然像是很高兴
颓唐着又那样不得己
它们填补了又填补
等待了又等待
它们疯狂、勇敢又毫无头脑的作用于我
然而你没有来
始终没有来
大雁也没有来
那些精准的杀戮没有来
谦逊的清晨没有来
可是我在这里
将来也会在这里
我没有逃避
我还站在最不幸的地方
等你如试探般降临
暖一暖这生之凉薄
哪怕我们遇见的总是那火焰上的自己
“我现在名下资产有一千多万,你知道吗?”,小宋眼里满是喜悦,好像那些钱都是他的一样。
“这些是怎么回事?”
“我把身份证卖了,银行卡什么的全部给他们了,这是一套流程,我以前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小宋视乎有点后悔以前的决定,不自然的微笑着。
“那些公司可能是洗黑钱,赌博之类的,我是法人,一旦公司倒闭,可能会欠很多的钱,那到时候欠的钱全部会找我,但是警察找不到我,因为我现在没有身份证”,小宋挠了挠头发,眉梢上扬,眼带微笑,似乎觉得自己也算是精明了一回。
身份证,一个在中国公民身份的象征,在互联网时代,几乎所以的活动都会需要身份证的证明。然而却被小宋轻易地卖掉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到达了怎样的一个境地,才会走上这一步。来往城市之间,任何的交通工具,都需要身份证去买票,那他是不想离开,还是不能离开呢?
小陈,三个月前来的,来了之后当天行李就全部被偷了,除了一身衣服,恐怕就剩一张身份证了。
小陈说:“那些人有头脑的人,叫我去偷,怎么可以这样呢,我绝不会去偷的”。
“以前来的时候,想着这里是人才市场吗,可定会有很多的机会,只要给我机会,我肯定好好干的,但是没想到到了这里全部是工厂之类的。”小陈低着头,抠弄着手指,有点失望,“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要给钱就行,我也想挣点钱”。
经常在电影里看到这样的桥段,一个杀手收到一个信封,里面有一沓钱,一张照片,就像台词说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嗯,这也是只要给钱,不问缘由,有些事情不能细想,也不能想的太远,太深。有时候凝望一次深渊,就足以确认眼神了。
一开始来到深圳的人,他们无非就是想把日子过好,他们认为只要努力就能出人头地,可是时间和事实证明,打工没有出路,所以一部分人就此堕落了,于是就成了三和大神,一部分人妥协了,这只是一种消极的抵抗剥削,无力改变,是因为一个人力量太小。
中国部分城市的经济发展已经接近发达国家城市的水平,在物质极大丰富的环境中,很容易出现“低欲望社会”,年轻人退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对恋爱、读书、工作、结婚、买房、生子等人生失去兴趣,有泡面、电脑和手机即可过日子。
虽然“三和大神”们会慢慢散去了,但是只要那些坚硬的现实还存在,或许在其他的地方,还会出现更多的“四和大神”、“五和豆浆”、“甚至“六仁月饼”……
当然,不必惊讶,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要有每个人的活法。
在办公室里聊起这个纪录片,小明发出了一生感叹:“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我吐你一脸二氧化碳,你哪来的优越感”,然后小红又以夸张的口气说道,“你以为你在5A级写字楼里,你就比他们高一级吗?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寡人之于国也》: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韭菜何必为难韭菜”,喃喃自语的又说了一句之后,小红站在公司豪华的落地窗前,空洞而呆滞的眼神,望着这霓虹闪烁,繁华什锦,星星点点。
此时,她似乎有一种错觉,似有一阵凌厉之风吹来,细致的经过皮肤,经过记忆,经过眼睛,幻化星辰薄薄一片,吸引着她慢慢往下坠落,她赶紧俯下身来,抬头的镜中,朝见更幽暗的自己。
寂静在喧嚣里低头不语,
沉默在黑夜里与目光结交,
于是,
我们看错了世界,
却说世界欺骗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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