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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捅了捅焦鹏,“干啥呢?咋不和金老师打招呼呀?”焦鹏才如梦如醒,她走向金老师:“金老师,您好,请进。”她把金香兰领到了货架后间简易搭成的一个休息区,那里放着一张床,上下铺,有时候不愿意回家了,焦鹏就和奶奶住在这里,她睡上铺,奶奶下铺。其实在小商店的上面,她家里还有一个不到七十平米的住宅,奶奶一直住在小商店里,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妈妈走了,后来爸爸也走了,家里空荡荡的,总有妈妈的影子,在家里住她会因为总想妈妈而难过得想哭,而且家里空落落的,一点也没有家的气息。所以,她愿意在商店里住,来往的客人让她暂时忘了孤独。
床前有一个书桌,是她写作业的地方。
“金老师,您坐,我给您沏杯茶。”焦鹏转身从书桌上拿了一个玻璃杯就要去沏茶,金香兰却拉住了她的胳膊,“孩子,别忙了,来,你也坐下,咱俩说会儿话。”她又对陈飞和王芳说:“你俩也快回家吧,家里人该着急了。”陈飞和王芳爽快地答应:“嗯,老师,那我走了,金老师,再见!”他们很快跑出了商店。
焦鹏坐在了金香兰的身旁,金香兰握住了她的手,那手冰冰凉,还有些粗糙,本该柔软温暖光洁的小手却过早地融入社会,辛勤劳作品尝着生活的悲伤,真的太让人心疼了。金香兰能真切地感受到一个小女孩正在承受着父母离异后生活的重压,那张脸忧郁、沉静却也透着倔强和坚强。她的心缩成了一团,握紧了她冰凉的小手,“孩子,有什么困难跟老师说说,别一个人扛着,老师来帮你。”虽然第一次跟金老师见面,虽然两个人之间是陌生的,但是金老师那温暖的手轻轻一握,一股热流瞬间温暖了她的心,记忆中妈妈总爱握着她的手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心,但是那份记忆已逐渐变得平淡模糊,今天她的手让老师这么握着,她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金老师的手像妈妈的手一样温暖,久远的记忆仿佛一下子回来了,她那颗冰凉的心也温暖了起来。金老师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胜似万语千言,那力量足以撬动她沉封已久的门扉,让包裹心房的冰雪崩塌瓦解,她麻木的心又跳动起来了,于是,心底的委屈艰难与渴望排山倒海般地涌上来化作了汹涌的泪水汩汩而出,“金老师,谢谢你来找我,奶奶病了,我上不了学了!不上学了!”她如鲠在喉泣不成声了。
“哭吧,别憋着,有什么委屈都哭出来,有时候哭一哭也是身体的一种减压方式。”金香兰搂住了她,帮她擦拭着泪水。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儿只有你吗?”
焦鹏点了点头,抽噎着说:“我和奶奶住在一起,奶奶在医院住院,这儿只有我。”
“唉!”金香兰轻轻地叹息着,奶奶病了一定吓坏了她,也没个大人在身边,这孩子该多么孤单无依啊!
“老师,我还要给奶奶买饭呢!去晚了奶奶该着急了。”焦鹏挣脱了金香兰的怀抱站了起来,焦急地原地打转,“老师,我不能陪您了,学是不能上了,您也快点回家吃饭吧。”
金香兰也赶紧站了起来,“孩子别急,我和你一起去。”
“老师,不用了,您还是回家吧。”焦鹏边说边拿起一个小布兜,把饭卡和饭盒放进了里面,急匆匆地往外走,金香兰也跟着走了出来,她说:“吃饭不急,我跟你去。”两个人匆忙往医院走去。
路上,金香兰不忘继续了解焦鹏的状况。
“孩子,你爸爸呢?这时候,他应该在你身边的。”
“爸爸前了阵一直陪着我和奶奶了,这几天出差了,他不在家。”
“噢,那你又忙家里又忙奶奶可累坏了!”
“我不累,习惯了。”
还好医院离焦鹏家并不远,走过了两个街口就看到医院那显眼的两栋大楼,新建的六层崭新的大楼展现了医院的实力。
焦鹏先去医院食堂打饭,食堂里刚刚过了打饭的高峰,但是窗口前还是挤着不少的顾客,可见医院效益相当可观。焦鹏打了两个清淡的炒菜,要了一碗小米粥和两个馒头,她要和奶奶一起吃,本想多打出一份让金老师也跟着她们一起吃,可是想到医院里的饭菜怕金老师心里犯膈应,也就放弃了。
拾乘着住院部的电梯,她们来到了五楼,来到508病房,是两人间,另一个病人不在,大概去吃饭了,奶奶正在床上探着身子焦急地等待,看到孙女走进来松了一口气,焦鹏赶紧走上前,“奶奶,等着急了吧,饿了吧,我给您擦擦手,我们这就吃饭。”
奶奶忙说:“鹏鹏,我不急,我还不饿,这么晚还不来我不担心你出了啥事,没什么事吧。”
“家里好好的,啥事也没有,您就放心吧。”焦鹏说着就去床头拿手巾给奶奶擦手。奶奶这才注意到金香兰,一个娴静和蔼的中年女人站在她面前,关切地望着她。
“鹏鹏,这个女人是谁呀?”
“噢,这是我班的新老师金老师,非要和我一起来看看您。”焦鹏解释。
“噢,是鹏鹏的老师啊,您快坐。”她指着病床旁边的一个小凳子热情地说。“你看我这身体,腿还不灵活也不能下去给你倒杯水,还麻烦你大老远地跑这儿来看我,真是不好意思。”又冲焦鹏喊:“鹏鹏,快给老师拿一根香蕉吃。”
“唉。”焦鹏去床头柜上掰了一根香蕉扒开皮递给了金香兰,金香兰推拒了,“老师不吃,你快吃吧,老师跟奶奶说会话。”
她坐在了床前的小凳子上,问:“大娘,看您的气色不错,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唉,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大难不死,从鬼门关晃了一圈又回来了,这回可拖累了我孙女,弄得她连学都上不了了。闺女,你是为这事来的吧,可咋办呢,我那不着调的儿子被一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的,对我们娘俩不闻不问,我病了也不来看看我,唉,指不上。鹏鹏她妈也在外地,如今就我们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我这一病,家里家外全靠鹏一个人,她还是个个孩子却做着大人都吃力的事,唉,都怪我拖累了她,我这儿还在琢磨着呢,等到出院好点了不行我去养老院住,也让孩子轻松些,也得让她去上学,起码也要念个初中毕业才行啊。”老人就这么唠唠叨叨的说着,说到痛心处不觉流出了眼泪,焦鹏用手巾给奶奶擦着泪水边说:“奶奶您别难过,我照顾您是应该的,您可千万不能去养老院,您去那了,我怎么办?您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不管。”说着她抱住了奶奶,也跟着流下了眼泪,奶奶赶紧安慰她:“别哭,奶奶不去就是了。”看着她们相依相偎的样子,金香兰能感受到祖孙俩的深厚感情。没有爸妈在,这个家现在就靠焦鹏在支撑,这种情况,她怎么能去上学呢?旷课的后面有如此隐情,她如果不来了解又怎么能知道焦鹏的难处呢?
“孩子,别哭了,跟奶奶吃饭吧,饭菜该凉了。”金香兰劝解道。
焦鹏给奶奶和自己擦干了眼泪,对金香兰说:“金老师,您也跟我们一起吃吧。”
“不了,你们吃吧,老师知道你的情况了,你先在家照顾奶奶,老师想办法帮你补落下的课程,帮你解决面临的问题。”
“太谢谢老师了,谢谢您!”焦鹏感激得都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了,奶奶也说:“谢谢你。”
“您娘俩不用谢,大娘您保重身体,焦鹏照顾好奶奶,我先走了,再见。”金香兰冲她们摆了摆手笑着走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的金香兰面色凝重,心情沉重,可怜的孩子,她低低地叹息着步履沉重走出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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