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让人类失去诗意”这是我上大学时交写作作业的一句话。
其实当时的科技比起现在并不算“发达”,那是手机刚刚普及的年代,当时中国电信还停留在2G的水平,没有人会用手机去上网,也没有听说过淘宝店,双11也还只是11月11日。
发出“失去诗意”的感慨纯属因为身边的人更多用发短信来沟通。
我有写信的习惯,从小学升二年级前写给奶奶的第一封信开始,我甚至清晰记得父母在帮我改错别字时的神情。
“不错,都会使用‘因为,所以’这样的关联词了”,父母阅读我的第一稿时高兴的赞赏到。在交通并不发达的年代,奶奶家离我父母的家坐火车并转汽车大概要一整天,只记得回老家要天不亮时出发,到天黑时才会到,一路上我总是因为车马劳顿,吐个不停。
而寄信却要1周左右时间对方才能收到。
期待看到对方回信要3周,甚至一个月,那段时间我总是不停问爸爸,
“奶奶回信了没。”
奶奶当然会回信,而且回了很长的信,我并不关注除了夸奖我之外的其它内容。记得妈妈对爸爸说“妈的字写得真好,不亏是当过先生的人”。奶奶和爷爷都是老师,见字如见人。
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私人电脑的年代,写一手好字,是一种修养和品质。
从被夸奖的第一封信,第一个关联词开始,我迷恋上了写信,一开始父母需要帮我修改错别字,修改完我还要重新照抄一遍,到后来我学会自己把信装信封到邮局里贴邮票寄出,小学就时光就这么结束了。
初中和高中年代我转了两次学,这为我写信创造了很好的条件,为保持同学的联系,我会给我的同学写信,给教过我的老师写信,后来开始流行彩色信纸,荧光笔,各种贴画,我总是省下零花钱,买下它们只为精心打扮每封寄出的信。
一九九几年,电话座机已经普及了,但写信却依旧是学生之间联络感情的主要途径。每次送信的把信放到班级靠门的那张桌上,大家总是抢着去看有没有自己的信。
“哇,你居然收到那么多信”这绝对是羡慕之辞。
而我最多一次竟在同一天收到8封信。更令我惊喜的是其中一封竟有9页信纸,可见对方情之切,话之多。
高中一年级,我开始尝试给报社投稿,有一篇文章刊登到了春城晚报上,过了几天我收到一封特别的信,是一个同城陌生人寄来的,原来他看了我刊载的文章后联系了报社要到我的联系地址,便给我写了一封信,大概是一些欣赏之辞,也表达了想和我交朋友的心意。后来我给他回了信,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但更多是以写信的方式来交流,打电话时就会问“我的信收到了吗?”
这件事给我带来非常大的鼓励,因为居然有陌生人喜欢自己的文字。而我正值特别在乎别人眼光的年纪。
上大学时保持写信的习惯一直不变,写信的对象却越来越少了,电子邮件开始流行,除了给特别要好的几个朋友写纸质的信,就是给父母写家书了。
我上大学的城市离家千里,所以我会常常给家里打电话,偶尔也会花大半个下午给父母写信,有些在电话里说不出口的话,却可以大大方方写到信里。
爸爸同样会针对我信里的内容认真回复我一封信,虽是爸爸的字,却是他和妈妈一起商量过的回信内容。
“你妈妈也很想你....”每次读到这样的话,我总是忍不住鼻酸眼眶红。
不记得工作几年后,我写信的对象就只剩下在身边的父母了,可能是在和妈妈吵架后一封道歉信,也可能是一些不愿面对面去说的话题。写好就亲手交给妈妈,或放在某个位置。
“妈,在床头柜里有封我写给你的信”
很多年没有去过邮局寄信,大概快递太发达了,曾经有个男孩子写情书给我,居然在北京发的顺丰快递。当天我便收到了,本来对方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弹得一手好钢琴,但当我收到快递的一瞬间却倍感失落。就像是收到一枚钻戒,却用老干妈豆豉瓶子装着。
如今,无论在微信上发表了多少美图加感慨,无论Email已经毫无距离发到了世界各地,无论facebook曾经聚集多少不再有交集的“友人”。
也难抵一封精心装饰还夹着秋天枫叶喷洒着我钟爱香水的手写的信。
手写一封信,要花时间,为了避免多次因写错的涂涂抹抹而影响信的整体美感,要仔细斟酌字句。
收到信的人,对寄信者而言一定是重要的人,要不然在微信朋友圈点个赞就足以。
最幸运的是,我的父母把我多年收到的信连同那封我的第一封寄出的信(一定是某次父母从奶奶手中要回的)一起放在一个大盒子里,搬了好几次家,一直保留着。
隔很多年,我会拿出来再读读。
“哦,原来是这样和小伙伴们倾诉着鼓励着走过来的”每次翻阅都忍不住感慨。
那些几乎被忘掉的美好的时光,那些现在看来会忍不住发笑的烦恼,那些真诚的情谊,依旧散发着淡淡笔墨香的泛黄纸张,都是时光的味道,如此回味悠长,妙不可言,让人充满信心去面对今天的生活。
手写一封信吧,见字如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