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给我妈打电话拉家常,聊着聊着她就开始说最近遇到的问题。
她告诉我家里的电动车坏了,等我回家了去修一修。
我挺纳闷的,等我回家我也不会修,还是得去找修车的人,那我还没回去这段时间又怎么处理交通的问题呢?我家在农村,没有便利的公共交通。
我问她什么时候坏的,她说好一阵了。因为一直没怎么骑,最近发现车卡着怎么推都不动了。
我又问她,之前出门的交通是什么?她说,平时走路,去我外婆家骑的我婶婶的自行车。
说实话,电话这头的我很不高兴。
这样的事太多了,而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我妈遇到的任何问题都习惯性的等我去解决呢?
1
在我童年,记忆里没多少我妈的影子,就算有,也是零零散散,还有一半都是不怎么好的。
小时候,爸妈总爱吵架,偶尔还大动干戈。我也习惯了那些场面,哭着哭着后来就冷眼旁观了。
一年级,我在炉子边熬夜写拼音,她在厨房打盹守着我。
后来她去外地工作,爸爸在邻镇工作。半年多,我没见过她。回忆里,只有每晚爸爸写信给她的样子。
有一天,她回来了。穿着时尚,我一直忘不了那个黑色有流苏的双肩背包,她像个凯旋的战士,和走在上学路上的我相遇,我竟没认出来。
爸爸那时候爱赌博,对家庭不管不顾,常常夜里在麻将馆度过。她管不了,吵架、冷战,然后回娘家,留我一个人。
有次,她和爸爸吵架后回了娘家,好几天。
每天,我就去奶奶那里吃饭,依旧早起骑车上学,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记得很清楚,一个周五的上午,破天荒的她来到学校找到我,拿给我一双鞋子说是给我买的。那在我记忆里很深刻,当时的我看到她那刻,直想哭。
她总是选择逃避,而我,自然成了牺牲品。
那时候我真的很不喜欢她。她是我唯一的依靠,她却总是撂挑子走人。
后来,爸爸终于决定承担起这个家庭的责任了。她们最终决定一起出远门讨生活,我,依旧不在她们的考虑之内。
我度过了几年一个人的时光,反正有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外公外婆,不至于饿肚子。
2
我所有的读书生涯里,她出现在学校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从小到大,她不知道我在哪个班,班主任是谁。她不知道我读文科还是理科,她对我的学习从不关心。
初中吧,开学,她第一次帮我搬行李。她错过了我很多校园时光。
高中第一学期期末考完试,走出考场,天下着雪,她和姑姑还有些亲人在我宿舍等着我。
大学,第一天去学校报到入学,她和爸爸送我到学校。
我在和爸妈若即若离的状态下一步步成长,这使得我从小就自立。
爸妈只管我吃饱穿暖,至于其他,自己决定。
于是,我坚强、自主,从不习惯依赖任何人。这和我妈,完全是两个方向的。
毕业工作自己找,一个箱子一个背包,那就是当年的我。
而我妈,我理解为她不愿给我压力吧!在我独身一人闯荡这个社会时,基本不主动打电话给我。倒是我爸,打来电话只有一个问题,工作确定了吗?那时候的我,真的讨厌他们,给不了我动力,只有毫无由来的压力。
工作稳定,生活步入正轨后,想着让我妈来看一看这个城市,告诉她们我挺好的。
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我会买好票,一个小时的火车,让她自己坐车来,我在车站接她。
她拒绝了。原因是她一个人,不会坐火车。
我说,你当年和我爸闯荡了那么多大城市怎么会连火车都不敢坐?
她说,都是跟着你爸走,我要是自己一个人哪知道怎么坐啊!
于是,我亲力亲为。只要有时间就带她坐火车、地铁,一遍遍教她怎么认方向怎么看站名怎么进出站。
等到我没法亲自陪着她的时候,我希望她可以自己去坐车,或者自己能处理一些事。然而,每当我提出让她自己一个人时,她总说:我忘了,你陪我。我一个人搞不定。
3
我妈就是这样,以前她有爸妈依靠,之后他可以依赖我爸,如今我长大了,不知道我是不是她所期望的那样,至少,她可以事事丢给我。
我爸总是在外地工作,家里的大事小事我妈都要问我。家里的窗纱坏了问我要不要换,家里的热水器坏了等着我回去买新的,就连亲人找她求助都得问一问我要不要帮。
真的,很烦。
无论是对她发脾气还是给她讲道理,她不管,遇到问题,她还是推给我。好像她没有自己的主见,好像她真的很弱,好像她总是逃避。
可是,她有一点好。
大学,我觉得是虚荣心,想买电脑。对于当时我的家庭,那是很大一笔支出。她思考了许久,说:我给你买。
那是她预支了几个月工资给我买的,那几个月,她每个月都只有一百来块钱。她说:我工作包吃包住,有这么多零钱也够了。
当年我在省外实习,压力和陌生让我比较艰难。而躺在病床准备动手术的她演技爆棚骗我说她在上班一切都好,而我信了。
前两年,我突然病了。实在撑不下去,我一个人去了医院,从医院回出租屋的路上给她打电话,几小时后她就出现在我的床前了。她照顾了我一周,那一周我觉得是从小到大最幸福的时光,虽然病的喝口水都会吐。
一天,工作时间接到她的电话,半晌没说话,问她怎么了?她哭着说:你舅舅出事了。我愣了许久,她一直在哭,我只能假装很镇定的说:不会有事的。医生会想办法的。慢慢的他不哭了,还叮嘱我不要告诉我爸,说怕我爸在外工作分心。
我是她第一个想到可以依靠的人。
也是她,冲锋陷阵的唯一理由。
4
这是我第一次写她,我的妈妈,身材很好,吃不胖。自从教会她用智能手机后,本来就不怎么搭理我的她更加不理我了。
在所有父母都教育孩子要好好学习的时候,她没给过我压力。
在所有父母都恨铁不成钢的时候,她说你自己做决定,开心就好。
在所有父母都愁嫁女儿,逼着相亲的时候,她只字不提。在家人都责怪她对女儿不上心时,她说:我的女从小就不一样,啥事都自己拿主意,随她去,她知道该做啥。
这就是我的妈妈,提笔时,我还因为她要等我回家后才修车而埋怨。写的过程中,收到她给我发的微信,她说已经请邻居来看过车了,只能找车拖去镇上让修车师傅修理了。
所有的妈妈,都不是一生下来就知道怎么做个妈妈的,她们也需要在一次次的碰壁失败中慢慢修炼。年轻时候她也兵荒马乱,她可能不是你期望的那样,可她们真的在努力。
不知不觉,写下这些后竟然一点不生气了还觉得自己特别幸福。
她什么都不好,除了,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