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故乡通了火车之后,都是坐火车还乡的。火车方便,睡一觉起来就到了。今年,因为表弟要开车回去,便搭了个顺风车,也有幸再次领略不一样的风景。
(1)
随着汽车的行进,山和溪流渐渐多了起来,故乡也越来越近了,想着就要见到久违的故乡,我的心不禁呯呼地跳了起来。
思绪,像缕缕青烟,瞬息万变,刚才他还在城市中游荡,这会儿却歇在一个山村老农的身上。他斜倚在一大捆青草上擦着汗,心不在焉地瞅着附近几只觅食的乌鸦和喜鹊,点起一锅旱烟,香喷喷的抽着。
表面上看来他是那样的悠然自得,但是,只要你稍稍留意一下他那布满岁月皱纹的额头和那饱尝了生活愁苦的脸庞,你就知道他并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是命运摆弄了他。
于是,等田野刚刚冒出一丝新绿的时候,在求过神灵之后,他便用铁犁在岁月中耕出了额头上的道道愁苦,播下了幻想的种子。
当墨绿墨绿的山腰飘落第一片黄叶的时候,在庙里烧过香磕过头之后,他又用天边那道银镰收获了希望的淳朴的微笑。
就这样,他年复一年地重复着这些单调的动作,在幻想和希望之间苦苦地行进着,像个苦行僧一样。可这又有什么呢?
人生本来就是和命运永不停息的搏斗,即使他最终未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是只要他严肃的生活了,劳动了,拼搏了,永不向命运低头,这也就够了。
(2)
山,除了山还是山,在这陕北的黄土高原上,到处都是山。要说别处的山是连绵不断,一座接着一座,那么这里的山就是连体兄弟一般,一座衔着一座,一座吻着一座了。
雨刚住,云彩却还未曾散去,大片大片的乌云飘在山间,像是传递着什么消息。
远处的山笼罩着大片大片的乌云,像是巨大的怪兽,有的仰天长嚎,有的狼狈逃窜,有的酣睡不醒,有的微弓着铁脊,准备外出觅食,有的舒适恬淡……而近处的山却好似一柄柄大铁锤,擂响了天这面大鼓。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看着那漫天飘荡的雨丝细细地密密地飘落,仿佛是织女的锦针,在大地这块儿致地良好的缎子上细细的密密的刺,很快便绣出了山野的小花,荷塘的水花,农夫眼角激动的泪花,真叫人舒心。
雨终于停了,可乌云还是不肯散去,在故乡上空久久地徘徊着,低吟着,诉说着一个玄机的奥秘。
(3)
小草,野花,在那悬崖峭壁上,到处都是小草和野花,他们一坨一坨地生长着,像是粗大的针脚,缝连着峭壁上的缝隙。
这些不引人注目的,无名的小草和野花,被丢弃在这荒山野岭,但他们没有哭泣,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灰心丧气,而是用自己的生命染绿了春天,装点了大地。虽然它们没有娇艳的风姿,没有馥郁的芳香,也没有一点点的名气;虽然他们看上去是那样纤弱,不堪一击,可正是他们经受住了无数次的电闪雷鸣,风吹日晒,雨打霜击,用自己的生命,谱写了一首青春壮曲。
因此,他们自豪;因此,他们高傲。他们愿意永远生长在这荒山野地,生长在这深埋着过去与未来,欢乐与痛苦的地方。
他们是平凡的,也是伟大的。
伟大往往是寓于平凡之中的。
(4)
车子启动了,车窗外不远的山上是一片散开的羊群,黑羊,白羊,花羊,全都低着头吃草,像虫子一样,缓缓地向前蠕动着。
几个牧羊的男孩在酸枣树间转来转去,优哉游哉,嘴里哼着些不知名的模糊音调,淡淡的,没有什么醇香,却也有些许清幽,那又别是一番情调了。
透过这音响,遥遥传来了远处大坝上的打夯声:
哎~嗨呦~呦~咿呀~呵嗨
哎嗨~呦~呦~伊~呀~呵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