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活在这个城市凌晨三四点的人过了一夜。
凌晨一点左右,我站在马路上,拦了一辆闪烁着红色灯光,空车二字在车顶不停滚动的出租车。半个小时前,我收到姐姐的微信。半个小时后,我摇下车窗,感受这座湿热的城市在夜晚的宁静,风涌进车厢,带走白天的燥热,带来马路两旁树上的芒果清香。
二十多分钟后,推开包厢门,灯光昏暗,歌词暧昧,烟酒味冲进鼻腔,还没来得及放下背包,迎面而来一个大拥抱,突然的眼前一黑,让我不惊尖叫出声,本能的身体后倾,用手隔出与来人一段距离,等看清眼前人,又觉得自己防备心过重,赶紧伸开双臂,甜甜叫一声“H姐姐”。
这个姐姐我见过,并且见过很多次。在荆门,在我姐姐的婚礼,在福州。跨度六年。但今晚我不是来见她的,是见她的新男友。我被H姐姐拉到她新男友面前,介绍我是她最好朋友的妹妹,五颜六色的灯光不停旋转,打到墙壁上,人脸上,我没有看得仔细,就叫了一声“姐夫”。“姐夫”立马端起酒杯,H姐姐赶紧凑近他耳边大声说我还是学生。于是有了我以茶代酒。直到他们离开,再也无话。过后微信上收到H姐姐的转账,说是“姐夫”给的红包。
凌晨两点,我跟在姐姐身后,随她穿梭在富丽堂皇的走廊,去刷卡结账,存放客人开瓶未喝动的洋酒,叫清洁阿姨打扫,登记消费详情等。上楼下楼,穿梭在相似的过道、各个办公间、与不同的人 say hi。迎面擦肩的人或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性感撩人,脚底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一声声也踩进了许多人的梦里。或酒气熏人,对路边打扫出声音的人骂骂咧咧,凶神恶煞地指着不小心碰到他的路人,一副要吃人模样。或手搭在裸露的肩膀上,嘴里说明早还要送小孩上学要走些早之类的话。都不拿真面目示人,都是趁夜色而戴起的假面孔。
凌晨两点半,我陪姐姐到路边的流动小摊上买充饥的肉夹馍。我问,H姐姐这次是认真的吗?姐姐笑说,最多三天。我又问,她不想结婚吗?她以后怎么办呢?没回答了。或许对于一些人来说,日子是只有眼前的,今后太远太不可控了。过好每一个今天,也就过好了日子。
凌晨三点。随着大巴车,从市中心驶向别墅区。车上十来二十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各种口音的普通话,尖叫笑骂,话语里夹杂着各种词语。我和姐姐并排坐着,低声谈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不知怎么说到在很多事情里感觉妈妈真的老了。这之后,我们默契的都不再说话,我转头看向车外,除了路灯和偶尔几辆飞驰而过的汽车,这座城市好像真的睡着了,一切都笼罩在墨色里,安静又满是未知感。在黑的掩盖下发生的许多事,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而被遗忘吗。人在夜晚的情绪是最易起波澜的,心理的防线也是最易击垮。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借酒的人选择在凌晨哭诉吧。
现在,我躺在别墅四楼的太空舱里,断断续续传来楼下KTV的歌声,不知道是哪个姐姐又在借歌抒怀。游戏机,桌球的声音也时有时无。
“你只有见过不同的,才知道你想要的。”这是姐姐和我说的。
这个世界远没有我想象的好,但也不至于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