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医生,在市中心仅存的城中村里开了一个诊所,诊所位于一条巷子的尽头。巷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住户了,只留下墙上一个个血红色的“拆”字。
我来此地十年了,但周围的邻居都不知道这里是个诊所,也不会靠近这里,因为我的院子里养了一条会选择客人的黑狗,若是寻常人靠近它会冲上去狂吠,直到那人离开,但若是真正需要看病的人出现,它会乖乖引路,将病人带到我的跟前。
阴历七月十六一向是我最忙的日子,但这次却意外的有些清闲,喂饱了大黑,正打算关门睡觉,就见大黑抖了抖耳朵,屁颠屁颠的向门口跑去,一会儿功夫就带了两个人回来。
院里没有开灯,就着月光隐约看出似乎是一对母子,母亲约五十岁上下,儿子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两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进了院子。既然是大黑带回来的人,我便引着他们进了北屋。
指着长桌前的长条凳,说:“坐吧。”随后自己坐上了长桌另一侧专属于我的真皮沙发。母子俩似乎刚刚经历了惊魂一刻,嘴皮子哆哆嗦嗦的想说又说不出话来。趁他们惊魂未定,仔细打量了两人,明亮的灯光下一切隐秘无所遁形,他们的来意,我也大概知晓了。既然他不说话,那便我先开口吧。
“是你们主动承认,还是我来代口?两种服务的价格可不一样。”一提到钱,一脸横肉的老女人便按捺不住了,“师傅!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是那个女人一直缠着我儿子!我们是无辜的!”尖锐刺耳的呼号惹得我一阵烦躁,幸好邻居都搬走了,要不然非得找上门来,这些人怎么都不能好好说话呢。
我没有理会老女人,转而看向她的儿子,问道:“那个女人是谁?跟你什么关系?”年轻人没想到我会主动跟他说话,唯唯诺诺地看向母亲,闪烁恐惧的眼神简直我见犹怜。女人张口解围:“我儿子……”一个眼刀甩过去,“你闭嘴,我在问他,那女人日夜跟着的是他不是你。”随后向男人身后瞥了一眼笑道:“抱歉,看走眼了,跟着您儿子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他们母子俩。”
两人的身体明显颤栗不止,颤巍巍地向男人身后看。可除了表情愉悦、尾巴就快摇上天的大黑,什么都没有。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扭回了头,我一向看不惯这等抛妻弃子之事,忍不住一逞口舌之快,说道:“她还蛮喜欢宠物的嘛,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男人面色如土,目光呆滞,莫不是吓傻了?身后的女子怀抱婴儿目光灼灼,唉,这女子。所幸失了戏弄之心,正色道:“说吧,你们都做过什么?”老太太被警告后一言不发,儿子前言不搭后语的为我讲述了他们的故事。多么老套的故事啊,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傻孩子前赴后继。
两人大学时便在一起了,毕业后姑娘不顾家人反对远嫁而来,婆婆是当地的神妈妈,非说两人八字不合,于是万般刁难儿媳。即便这样,姑娘还是怀上了孩子,怀胎七月托人去小诊所测了性别,是女孩,就引产了,引产后才发现竟是男婴,不久后姑娘郁郁而终随孩子去了,但自此以后这母子俩整日噩梦缠身。
纸也烧了,往生咒也念了,护身符也戴了,甚至门神都帖上了。没用,都没用,只要一入睡,七窍流血的姑娘便会抱着孩子现在跟前。走投无路的两人只好寻到我的诊所求救。
喝了口冰镇柠檬水,烦闷的心情才好一点,“要不要帮你们我说了不算,要看那姑娘的意思。”老太太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匆忙拉着男人向大黑的方向跪下,老泪纵横,口中滔滔不绝地念叨着:“倩倩啊,都是我不好,我求你放了我吧,我以后初一十五都给你上香烧纸……”
这一跪倒是把大黑给整蒙了,伸着舌头看着两人直哈气,还凑到男人跟前舔了舔他的脸。我看向姑娘,问:“你怎么打算的?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姑娘深深的看着男人,说:“我爱他,但是不能原谅他,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
说罢将孩子放到男人的肩上,转身便走,婴灵立刻紧紧攀住男人的肩膀。大门无风自开,月光下慢慢出现了姑娘的轮廓,片刻又化作烟尘消失。我看着男人肩头的婴灵,心情大好,拿出两个二维码问:“微信还是支付宝?给你们打八折。”
等他们离开,我抱着大黑的脖子,嘿嘿直笑,身附婴灵的人此生注定再无子嗣。
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 写作训练第2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