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看《火锅英雄》,不过我真有些想重庆了。
重庆是座火锅城,不仅因为弥漫在大街小巷的火锅味道,这里的各种景致也如火锅老汤那样愈久弥香,重庆人的性格中多少也如火锅汤料那样,带着几分热辣,裹着几丝绵香。
重庆图景:记忆中的泛黄照片
记忆中的重庆是张背景泛黄的老照片:这是小时候我居住的嘉陵江畔,货船驶过青光粼粼的江面,拉出绵长的汽笛,远处是嘉陵江大桥苍劲的轮廓。祖母在石板路尽头招呼我回家吃饭,四处青砖灰瓦的邻居家,早已灯火闪亮、炊烟升起。
鳞次栉比的高楼、繁华的街道、前卫的人群,是这座城市现在的景象。站在重庆的街道,我也会感叹这座城市进步太快。估计很少有人记得南山的梅花、鹅岭的两江亭,记得新华路的长江索道、石板坡的板凳面,记得春天去珊瑚坝放风筝,夏天挖起裤腿在江边搬螃蟹。小学的最后一次春游,学校组织在珊瑚坝野炊、烫火锅。那顿火锅吃的实在简单,可是我到现在与小学同学相见,也会偶尔提起当年在河滩边迎着江风、烫火锅的别样经历。
重庆火锅:要的就是这感觉
重庆人对火锅有瘾,隔三差五、呼朋唤友,聚一处吃顿火锅,再喝一箱啤酒,这是重庆人生活的日常。
北方人把火锅唤作“涮锅”,一口铜锅盛着清水,浮着几片葱姜、枸杞,放几筷子薄如纸的羊肉、牛肉,入口前裹下麻酱、腐乳,配上几瓣糖蒜,吃的是食材的鲜嫩。重庆的火锅鲜红油亮、气泡翻腾,放一盘黄喉、毛肚,倒一篮豆芽、青笋,再点一瓶大号唯怡豆奶,就着油光闪闪的蒜泥油碟,噼里啪啦开半打啤酒,要的是豪爽、畅快。
火锅的由来不用赘言,它比不上涮羊肉还是皇帝招待百岁老叟那么高雅。说白了就是码头船夫劳作过后,充饥解馋的创意之举。不过,家乡人迷恋火锅的,更在于吃客身份平等、不分贵贱,以及烫火锅时的大快朵颐、酣畅淋漓。
重庆的火锅讲究老油老汤,老油用牛油熬制,老汤用老母鸡汤慢煲。这老油老汤近几年总受到卫生方面的诟病,不过味道更好毋庸置疑,偶尔捞到上桌客人的“食余”,你就别太较真了。
重庆人就对美食的钻研天赋异禀。老家人把所有食材都用来涮火锅,网上最负盛名的段子,任何东西一问世,重庆人民呵呵一笑,“拿来烫火锅!”虽有些夸张,倒也源自对火锅的那份挚爱。吃不惯辣椒?可以吃鸳鸯锅啊。红汤锅吃着没劲,还有鱼火锅、牛肉火锅、兔肉火锅啊。
露天、雨天可以吃火锅,河沟里支起桌子吃火锅,防空洞里开家“洞子火锅”是寻常,就像《火锅英雄》里拍摄的那样,配上油腻得发黑的宽条板凳,白瓷砖面的灶台,倒一壶老荫茶,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重庆人:耿直仗义兄弟伙
有人说,重庆人的性格就像这沸腾的火锅,火爆、耿直、热烈。重庆话把关系好的朋友称作“兄弟伙”,几杯啤酒下肚、一顿火锅下来,就彼此熟络、相见恨晚,抢着去买单,约着下次喝酒吃饭。重庆人常说“不存在”、“搁得平”,跟普通话的“小菜一碟”、“能搞定”类似,显示的是重庆人的义气、豪爽,散发着淳朴、厚重的江湖气息。
我曾经认为重庆人的性格深受码头文化影响,因此不拘小节、直来直去。不过,我慢慢发现老家人个性的乐观爽快、豁达开朗,更像这锅红油翻滚的火锅。它热情似火,麻辣具陈,就是我们熟悉的生活。所以,我们可以为油盐酱醋的生计忙碌,面对生活的无奈一笑了之;我们对家长里短嬉笑调侃,不过面对亲友有难,马上不计前嫌。事后,吆喝一下“一起吃顿火锅”,干戈便化玉帛。
北京人开玩笑总有些臭贫,不过重庆人是真幽默,麻辣“言子儿”层出不穷,调侃生活张口就来。《生活麻辣烫》、《雾都夜话》,重庆人是每户必看,我在外地久了也对其中用方言各种嚼舌根、说八卦牵肠挂肚。
民俗学家把重庆人的个性,溯源到巴人尚武、耿直、实用的传统,也说有现代时尚、外来文化的影响。我更诗意地把我的乡党的个性,看作像朝天门码头处的两江水,嘉陵江江流汹涌,长江平淡和缓。不过,幸有两江交汇,才有通衢码头的气象万千。所以,古今杂糅也好,内外冲击也罢,它孕育了老家人兼容并蓄的个性,也让这座城市呈现这样多元的魅力。
离开山城的十多年里,走了几座城市,认识一些人。我偶尔给家里电话,说最近想吃火锅了,却还是不好直言,我是想家了。
重庆,久别重逢、热烈喜庆。南宋的孝宗之子在此封王又即帝王,赋予这座原本叫作“恭州”的城市各种灵气。他也没想到,千年过去,这座古朴又时尚的城市,成为多少漂泊游子的牵挂,也接纳着、包容着多少慕名而至的异乡客。这份牵挂和深情就是重庆情结吧,他们和我都一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