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北京的第二年,李伟依旧坚持在自己熟悉的岗位上,每天在大厦里迎来送往,看着那些或开心或焦虑的年轻面孔在里面忙忙碌碌,李伟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老了不少。
那些被生活裹挟的辛苦,那些被众人夸奖的欣喜,还记忆犹新,如今一幕幕回想起来,倒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了……
1
李伟离家很早,十六岁,刚刚懂事的年纪,就因为家庭贫困而出外谋生。
跟着老乡踏上去往城市的汽车时,李伟满怀欣喜,却没想到,生活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刚从学校出来的孩子,哪会懂什么谋生技能呢?
最开始的李伟,只能选择去市政修路,干些苦活累活,一天下来也就二十元,勉强能养活自己。
后来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李伟又选择去学厨师,一年的时间出师,在三星级酒店做了帮厨,工资也小有提升。
但做厨师的苦,一般人可真是承受不下来,厨房酷热难耐,每天烟熏火燎,呛人的烟气逼得他无处可逃,就连自己的工作餐,也只能在做菜换灶之余匆忙解决,很多时候,面对着饭菜,自己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这样坚持了一年,李伟实在受不了了,正好有朋友做工程,就干脆跟着去做了瓦工。
在这一行,李伟收起了自己之前耐不住的性子,开始扎扎实实学习,已经历练了几年的他也知道,要在社会上生存,必须要有一技傍身。
即便没人教,他也会在其他工友休息的间隙,上前递根烟,套套技巧,或者是看着对方怎么干,然后依葫芦画瓢。
这中间,有工头看出他是新手,但看在他踏实肯学,人又细心稳重的份上,就没有多计较。
就这样,李伟用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就把技能学得差不多了,每个月除了自己的日常开销,还能留下一点积蓄。
虽然工作很累,但好在冬天不施工,正好可以回家修整,可也是这个难得的空档时间,让李伟有了赌瘾。
2
最开始的李伟只是小赌,下注并不大,可也禁不住他这么挥霍,很快,攒下的积蓄就被他花光了。
年后四月,李伟又跟着老乡来到了天津闯荡,在一家电动车配件厂做着基础的工作,陌生的城市,李伟的朋友不多,很多空闲的时间只能靠着买六合彩来打发。
买了两个多月,李伟将自己的工钱几乎都赔在了里面,但他并不甘心,跑到网吧查关于六合彩的资料,想知道自己输得这么惨究竟是哪出了差错。
在网上漫无目的搜索所谓“内部资料”的李伟,突然被屏幕上的一条信息给吸引了,这则信息中有一串电话号码,说可以提供给他想要的资料。
将信将疑的李伟打电话过去,电话那头的男人告诉他,可以为他透露内部密码,但所中奖金要五五分成,而且这个秘密不能透露给他人。
李伟听对方说的这么邪乎,更加不敢信了,但又禁不住这致命的诱惑,投注五元试了一次,居然破天荒中奖了。
虽然中奖金额并不多,但对于李伟来说,已经算是买了这么久彩票得来的一种安慰了。
有一就有二,李伟中奖的次数越来越多,投注的数额也越来越大,从五元到一百元,再到一千,但他还觉得不够,一门心思想攒一把大的,猛赢一把。
李伟中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厂区,那段时间的他,过了一段最为嘚瑟的日子,成了大家公认的“常胜将军”。
工友们想着法子和他套近乎,几乎每顿饭都有人请客,就连厂长、副厂长也听闻了他的“事迹”,开着车请他去家里吃饭,求教其中秘诀。
现在的李伟,想起这段往事,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那是属于自己人生难得的高光时刻,实在是一段令人难忘的经历。
“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当时的李伟,并不懂得这个道理,年少轻狂,只想着赚把大的,却没想到最后把自己都赔了进去。
那次的投注李伟想大赚一把,压了七万多,虽然心里也很忐忑,但禁不住巨大的诱惑,狠心下了注。
他万万没想到,曾经让自己赚足了威风的彩票,也成了让他血本无归的罪魁祸首。
那段时间的李伟,真的是万念俱灰,不仅如此,身边还有庄家打着陪他的名义,暗中监视,生怕他跑了不还钱,成宿成宿陪着打麻将,唱KTV。
一天夜里,李伟趁着他们都睡着的时候,连夜赶回了老家,一夜之间,他又变回了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3
在老家休息的日子里,李伟烦躁郁闷到了极点,只能通过在QQ上与网友聊天的方式解压,也正是那时,他认识了一个名叫王梦的女孩。
两人虽然从未谋面,但女孩的贴心却让李伟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很多开解的话语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他们很快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两个女孩结伴而来,见面不久就找他要礼物,李伟这时觉察到两人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好意思明说。
第二天,李伟就被王梦带去参加朋友聚会,到那李伟也终于确认,和自己的猜测没差,这就是个传销组织,自己只不过是众多“下线”的其中之一。
当时的他,正愁自己无处可去,想在这还能避避风头,就选择留了下来,但还是长了心眼,为自己留了一笔回家的路费。
接下来就是常规的上课“洗脑”,密集轰炸,除此之外一些所谓的同事,每天做得做多的就是在QQ、微信上冒充女性或者男性聊天,逐步发展“下线”。
李伟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楚,所以没有钻进他们的圈套,也没发展过什么下线,他只想在这安安稳稳住一段日子。
另一边的王梦,也给了他不少照顾,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全都给他买,这一切,李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爱情的种子在两人心目中渐渐萌芽。
七个月之后,实在坚持不住的李伟选择了离开,带着已经是自己女朋友的王梦,回了老家,又开始干起了之前的老本行。
4
这些年,李伟结了婚,有了儿子,又因为诸多原因,离了婚,甚至因为事故,险些失去自己的一截指头,写起来寥寥数语,说起来却满是感慨。
事故之后,李伟的左手干不了重活,只能选择来北京闯荡,当了一名保安。
勤勤恳恳的工作也有了回报,一年之间工资从三千涨到了五千,还包吃包住,那次赌博的教训让他再也不敢乱去挥霍,在贴补家里供养儿子之余,还能稍有积蓄。
他开玩笑地说,别看屋里小白领们比我挣得多,可是很多人没我剩得多,好吧,必须承认,这真的是一句大实话。
偶然间,李伟也会回想一下过去,好像人生的起起落落,失意与得意的相互转化,只在一夕之间,甚至,只在一瞬之间。
人生就是这样,祸福相依,笑泪交织,得到不必太喜,拥有一些,必然会放弃另一些;失去的无须过悲,也没有什么可以永久地停留,用平常心对待生活,把握自己,已然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