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生活,从来都不缺少故事。
可我仍然想讲故事给你听。
我是一个80后,36岁。这个年龄,在过去,已经是"老女人"一派了。感谢新中国感谢腾飞的经济和物质的充沛,使得这个年龄乃至更多年龄的女人,依然拥有一张年轻的没有一丝皱纹的脸。依然活力四射的冲锋在祖国的各行各业战线上。
这个时代,赋予了我和每一个女人更多的选择权。我和众多的同龄人一样,通过并不算独木桥的高考,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说这句话,我会觉得有些讽刺,命运其实从来都是走过之后,才知道答案。那么何谓"改变"?
那一年,2000年,我19岁。
高考,我离开了家乡,黑龙江最东部的边陲小镇。去到了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开启了一个少女心中的梦想之旅。
记得那时,我还是一个眼神怯怯,羞答答的姑娘。想家时要排队打公用电话,遇到不想听的课会去隔壁教室写文章,喜欢用白纸给过去的同学写信,每次写完仿佛读作品一样恋恋不舍的投到邮筒里。
海浪声,挡不住我对家乡的思念,校园的浪漫,改变不了我心中的渴望,燥热的天气,无法激起我少女的春心荡漾。
十年后,2010年。我29岁。
我成了另一个女孩儿的妈妈,一个男人的妻子,一个公司的领导者。一个在城市中打拼的中坚力量。一个外强中干的"女汉子",经济独立,有房,有车,有事业,有朋友,有时间,有上进心。生活,除了家庭,工作,闲暇时间旅行,SPA,朋友小聚。一切都那么完美。可是,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虽然现在时光已经移动到了2017年,7年后。我依然不知道那时候,少了什么。
那时的日子还在继续,突然有一天,我生病了,不是什么大病,也不是什么小病。宫外孕大出血,还没来得及听清楚什么病,人已经休克在手术台上。不知多久,再次醒来,已经回到病房。只记得当时有一个念头:如果我死了,我就真的死了,我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留下的人。
又过了一年,有一天正在开车时,仿佛灵光乍现:我好像是金钱的奴隶?赚了花,花了赚。我这一辈子好像没做其他的事情,除了赚钱工作。
又过了一年,突然发现,婚姻中,除了战争,对爱的不满,需求得不到的回应,嫉妒与怀疑,还有毒品,赌博…
直到此刻,我仍不知道,命运之手,它在干什么,这个生命剧本的黑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演的。
时光流动到了2015年,距离19岁时的我,15年了。距离29岁时的我,5年。
我常常在想:在我19岁的渴望里,那些踏着浪花的脚步,可曾梦到过这一切?在我29岁的追逐里,可曾读懂这命运的剧本?
那一年,我结束了能结束的所有,离开了那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去到了我最梦寐的祖国大首都。开始了“北漂”生涯。
2017年,今天,我写了这一切。
在写下这些文字之前,我在花洒之下,瞬间有一种对自己的深深的厌恶之感。我厌恶我自己,能够跟别人讲述自己在过去的复杂的经历,厌恶自己看透世间炎凉的薄淡之心。厌恶自己无论遇到什么,都平静如水的沉着之气。厌恶自己,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把自己给弄丢了。
是的,我厌恶自己,把自己弄丢了。
那个19岁的花季少女呢?那个羞答答的,怯怯的女孩呢?那个会撒娇,胆子小,柔弱的女孩儿呢?
恍然发现,好像还没来的及恋爱,就结婚了。好像还没玩呢,就当妈了。好像还没准备,就开公司了。好像还没拼搏,就病倒了。好像还没学会经营,婚姻就散了。还没来得及攒钱,就破产了。
时间,总是比物质流动的快。事件,总是比心理准备,来的提前。
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为此,我思索了好久,看了好多的书,去上了很多大师的课程,去问佛,问苍天大地。甚至自己已经学成了“专家”。
可我,依然没有得到答案。
今天,在我厌恶至极时,我突然看到自己心中的一个渴望:我多想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去简单的爱一个人,只是和他去踏浪花,看星星,去看落日,听树林里鸟的声音。我多想忘记过去的一切,哪管那是伤痛还是勇气。我多想失去自己的一切人生技能,只是用单纯的眼睛,去爱。用双手,去拥抱。用唇,去亲吻。我多想听到,对方砰砰的心跳,我怀揣小鹿的忐忑。我多想,看到我羞涩的红晕。宛若那十里的桃花。
我看到了我的那颗少女心。
我看到了那个还没来的及长大的我自己。
我看到了那个被催熟的我自己。
我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脸,下面藏着一颗苍老的心。
哪个是我,哪个才是我,哪个才是真的我,我不知道。
2017年,36岁,这一年,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命运会将我推向哪里。我不知道我的那颗少女心,跑到了哪里?
我的故事,还在继续。都市的生活,还在依然。看故事的你,我也成了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