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那头响起了和以往一样的声音,也许是心理作用,他的声音和以往明朗的声音不同,今天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愁。但我 没有想那么多,因为和我再也没有关系了。“分手吧”我发出了和过去不同的声音,这声音是那么的生硬、冰冷和陌生,就像另一个他一样。一直以来的温柔的声音 没有出现,回响在耳际的是强忍住颤抖的问句。“不为什么,玩腻了就分手而已。”我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大腿里,但我的心还是在颤抖在犹豫。我挂断了电话,不 住的喘息,泪水渐渐盈溢而出。
我靠在地面和墙壁上,冰冷的触感通过我的肌肤渐渐深入到我的体内。我明明没法思考,可他的声音却不停的在脑海里回响,看着僵硬的手拿着的手机,那闪光的荧屏上的“确认删除该联系人?”迟迟无法下手。时间越长按下确认的勇气也就越小。
我睡着了,唤醒我的是手机发出的音乐“let it go” 的片段不断回响。是他打来的,我感到冰冷从手心开始蔓延扩散至全身,我没有接电话,电话也没有在打过来。又过了很久手机响起了陌生的声音,是一条邮件,是 他发过来的,上面只有三个字“知道了”。第一次,我明白了伤心的滋味,和那一次不同没有丝毫的愤怒,与伤心在一起的是绝望,宛如无底沼泽的绝望淹没了我的 灵魂然后击碎了它。
他是一个温柔的人。绝不是优柔寡断,而是有点内向的腼腆的以及和我一样孤独的人,和我不同的是,他的孤独就像一只寻找天空的鸟儿,悲伤但并不绝望。我曾 经想过希望过自己能成为那一片天空。希望有一天和他结婚。我们有自己的家庭忙碌但绝不冷漠,一家人温馨的过着每一天,我们生了双胞胎的姐妹或者是兄弟,他 们健康的成长。有一天4个人可以在一起看着 电视上的各种节目,一起笑一起哭。我们彼此信赖没有怀疑没有暴力和欺骗,我们不需要借助烟酒来缓解压力因为我们很幸福。然后孩子们长大成人,组建了自己的 家庭,我和他则远离了喧嚣的城市,在田野在山上在海边,迎接朝阳送别落日,一直到结束我们的生命。我明白这只是南柯一梦,我和他无法迎来那一天,他的温柔 会成为我伤害他的原因。
从那一天开始我便没有朋友,我抛弃了他们,他们也抛弃了我。从那天开始我明白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朋友,在我身边的不过是一群“世人”。冷漠残忍的伪善者。 可是有一天我打开了手机,我打来陌生的电话,但接踵而至的是和想像大相径庭的现实,我以为如果是陌生人,他们会给我最为廉价的温情和真诚,我的心失去了希 望和热忱,就在我就定的最后一个电话,他接了。和之前的不同,是温柔的善意的不论是否真实。是一个有点内向的声音透露出好奇的回音。于是我们、我和他开始 最初的相识。仿佛彼此就是另一个自己,不熟练的问候,断断续续的介绍、提问和回答,应对方的腼腆而发出的没有恶意的笑声,这一切充盈了我的心灵。
不 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期待他的电话,真正的友情也许正在萌芽,但也许不会发展下去。我知道彼此都用了假名,不过我更熟练一点。即使这样每天的对话还是在 持续着,忘却掉那小小的不和谐的音符,成为彼此的天空成为彼此的照亮黑夜的明星。电话中似乎他说的多一点我听的多一点。一成不变的说些日常小事、社会的新 闻、邻里的故事以及偶尔分担彼此的烦恼倾诉自己的梦。但是破碎的音符开始了,他跟我表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梦总是会破碎的,就像阳光下的雏菊一样 脆弱。但我答应了,我太沉迷于那每一天,我希望这一切一直一直就这样持续下去。即使彼此并不能成为彼此家庭梦想中的一员。
梦破碎了。不堪一击的梦,六个字就让这一切不复存在。“分手吧”,“明白了”。弱者的梦是多么的小啊,就像阳光下的雏菊,无法抵御现实的践踏。
强烈的开门声,但没有人进来,而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知道接下来是什么。“6651号,出来”多好的语句呀。几个字就可以结束这一切,几个字摧毁了我的梦也拯救了我的现实。
除我以外只有一个人的监狱广场,第一次觉得这里是那么美那么安静。我和他并排站在一起,我比他小一点,但一定不多因为他的笑容和我一样,是获得救赎者的笑容。他也拿着手机。手机,监狱给死囚的特权,给死囚的和家人和朋友随时联络的特权,不过我从未用过,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4721的男囚,不许动”喇叭的声音划破了宁静,他慢慢的打开了手机按下了回拨键。“let it go ”一直以来在监狱生活里给我希望的音乐突然在耳际响起,但我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不论是他还是手机。
啊,地上的雏菊正在阳光下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