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在上下班的地铁上看北岛的散文集《蓝房子》,没想到北岛是个很诙谐幽默的人,他的诗我读的不多,但是正如他说的,“写诗写久了,和语言的关系会相当紧张,就像琴弦越拧越紧,一断,诗人就疯了。而写散文不同,很放松,语言上如闲云野鹤,到哪儿算哪儿,用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诗人给我的感觉多数是不执即疯,比如海子,比如顾城,但当我看到北岛写自己的女儿喜欢范晓萱的歌时,说“去年圣诞节开车去拉斯维加斯,她的范晓萱嗲声嗲气,磁带像丢了转,何止影响驾驶,简直让我发疯。倘若有一天警察用范晓萱的歌过堂,我立马招供”,就觉得这哥们儿太逗了,哪像个诗人。
他写的人和事,多和这些年的海外漂泊有关。
他写诗人艾伦•金斯堡,那么不羁,像火一样热烈狂暴,和北岛的性格完全不同,却能成为一对肝胆相照的朋友。艾伦为了帮北岛的朗诵会,自降身价,引得经纪人跳脚;为了韩国文化接待者对北岛的排斥而痛骂对方。
印象最深的是他写在荷兰莱顿的房东玛瑞亚,“临走她请我上楼喝茶,我留了地址。她的信追着我满处跑。我搬家速度快,却还是被她的信黏上。她每次都附上回邮信封。我铁石心肠,扔掉。这世上谁也救不了谁。孤独的玛瑞亚!”一个在别人看来神经兮兮的老寡妇,她其实也渴望交流和温暖,北岛请她吃饭,她便精心修饰,早早到饭店等着。
一九九五年秋天,北岛和家人团聚,在北加州的小镇定居,先租公寓,后买房子。他写到,“有时坐在后院琢磨,这些年恐怕不是我在搬家,而是世界的舞台转动。我想起玛瑞亚。她在这舞台上孤独地奔跑,举着那些地址不明的信,直到信被冷风刮走,消失在空中。我头一次想给她回封信:亲爱的玛瑞亚,我还好。你呢?”
在这转动的舞台上奔波的你,也还好吗?在汹涌的地铁里,在静静的黑夜里,我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答案有时让我自己也迷惑。是不是脚步太快,错过了灵魂安宁的地方?
看这本书,我是从后往前读的,初读北岛,看他的《搬家记》《开车记》《上学记》《赌博记》这些又温和又刺人的小文是很好的切入口,在这些作者的日常中,可以窥见一个漂泊海外的华人群体。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这是北岛发出的声音,也成了许多梦想失落者的座右铭,其实,没体验过梦想破碎的人生,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呢?回忆失败,其实就是回忆那个努力想做成什么的自己,即使最后没有到达终点,这个过程本身就很美,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那些失败和痛苦的经历,最终都会转化成我们下一次起跳的动力。
南羽 85后职场妈妈,白天上班,晚上陪娃,早起写作,地铁里阅读,入水能游,出水能调,想要看到世间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