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眼睛，从年前就模糊不清，去诊所看了几次，拿了吃的药和眼药水，但是一直不是很见轻。

她很着急，见了我就说：我眼睛要瞎了。带着她去大医院，让眼科专家给看看。

做了几项检查，确诊是白内障，医生又开了几样吃的药和两瓶眼药水，让吃了上了看有没有效果！

十来天过去了，效果仍然不明显，正巧在外地做生意的妹妹回来了，又带她去市里的眼科看。

医生建议马上做白内障手术，因为老妈年纪大了，手术前要做全身的检查，没有其它的病症，才可以做手术。

检查完之后，确定了次日做手术。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妹妹还有侄女小梦就带着老妈去医院，老爸非要跟着，他在家也是不放心，就让他也跟着吧！

手术排在了后面，我们在手术室外等候着，按照医生的要求，一个小时给老妈上一次眼药水。

轮到老妈时，已快到下午一点，好在手术非常的顺利，半个多小时时间，老妈就从手术室出来了。

暮春的午后，有些热了，老妈因为紧张，虽然穿着厚厚的上衣，两只手却还是冰凉冰凉的。

吃了饭，往家赶。这两天，因为老妈做手术的事，都比较提劲，放松下来，到家好好休息一下。

老爸因为前一阵子，大腿上起了个疙瘩，挂了专家号去看，问了一大串，老爸都摇头。那个头发胡子都白的老专家，让先回家，等等看，疙瘩还会不会长大，大了再来找他。

我不放心，又找了开诊所的同学，让她看看，在她那儿打了一周的吊瓶。疙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好暂且不管它。

现在，老爸说疙瘩又长大了一些，还说之前是左腿上起的，现在右腿上又起了两个很小的。

第二天妹妹带着老妈去找医生复查，我在微信上挂了专家号，带老爸去看。

因为是预约的第一个，八点医生上班就给看了。照例询问了一大串，又让老爸躺在诊室的床上检查，怀疑是淋巴，开了彩超单子去查。

无奈做彩超的几百人，瞪着眼睛看电子屏幕上排的号和名字，才发现都没有按顺序叫号，怎样排的我们也不清楚。

一会是28号，一会是268号，一会又是359号，老爸盯着数字和人名，再看看自己单子上面的168号，老是看不到自己的号和名字，越看越懊恼。

我一边安抚他别着急，一边去旁边找个医生问问，他问了我几号，而后跟我说大概要快十二点能排到吧！

怕检查不让吃饭，早上来的早，老爸什么也没有吃，可能饿了，这也是他心急的一个原因吧！

下楼，去停车场的车里拿了一盒奶、两个鸡蛋、两个面包，让他先吃点。他一边嘟囔着不看了，不查了，一边吃东西。像个赌气的小孩子。

好不容易挨到一点多，终于排到了，是去23诊室。

去了，里面有三个女检查员，递给她医生开的单子，又问了一遍查的部位。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说，要我们去13诊室查吧，说那个医生检查这块比较在行。

老爸听了，又开始烦，好不容易排到了，她们推来推去，万一13诊室的不接收怎么办？我说还来找她们呀！

我好言好语跟他解释着，拉他去13诊室门口等。他嘟囔着看个病事真多，还不如回家等死！

13诊室的门紧闭着，敲不开门，要两点上班，还要再等半个多小时。让他去那边的等候椅子上坐着等，他偏不去，没办法，只好陪他在诊室门口等。

快两点时候，听到里面有响动，赶紧敲门，里面只有一个实习生，跟他说了大概情况，他说医生来了一定转达，要我们在门外再等一会。

老爸可能站累了，蹲在门外，又开始冲我嚷嚷：这怎么就没有一点时间观念呢！都超了10分钟了，还不来上班？我上班那时……

我赶紧制止了他，又把水杯递给他，让他耐心等待一会。这边刚让他压住火，那边诊室的门已经打开了。

做彩超的医生是个年轻的大胖子，还有着细密的小胡子，看上去不像个细心的人，但是投入到工作中，非常的认真细致，老爸也很满意。

拿了彩超的结果，顶着暮春午后的大太阳，又去找上午让来做彩超的医生。

旁边的诊室都开着门，只有我们要找的这个没有开门，老爸说真是不顺，怕不是好事吧！

连忙让他打住，别在说晦气的话。又去隔壁诊室问问，隔壁诊室的医生是个中年男子，温和的告诉我，我要找的医生可能是有手术，不好说什么时候能来。但是他让我们稍等一会，来他这儿看就行了。

谢了医生的好意，坐在诊室门口的椅子上等，前面有两个病号，应该很快的。

老爸歪着头，从半掩的门里往里面望，妹妹把老妈安顿好，也来到我们身旁。

听到医生喊我们，慌忙的进去，把彩超单子递给医生，他又问了一遍老爸病情，然后说：老先生，你先出去等一会吧！

老爸出去后，医生关上了门，对我和妹妹说：彩超显示疙瘩现在很大了，怀疑身体的某个器官出了毛病，或者是淋巴，总之怀疑的两种病，都不轻，不是什么好病，所以不敢直接跟他说，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然后让老爸进来，说做了彩超还是不能确定病情，还要再做两项检查。

老爸大半辈子走南闯北，识文断字，能写会算，就是脾气火爆。刚才医生让他出去等一会，他可能就已经觉得自己的病情不轻，也没有说什么，跟着我们去另外一栋楼做病理检查。

出了门诊楼，已经三点多了，太阳依旧炙热，我仰起脸来，拼命忍住将要溢出来的泪水，感觉天变成了黑色的。

做活检的时候，医生说卡里的钱还差一点，让我赶紧去充钱。我让妹妹看着老爸，叮嘱做好了活检在这儿等我一会。

充了钱，忍不住给在外地做生意的弟弟打了个电话，弟弟还没有接我已泣不成声，哽咽着给弟弟传达了医生刚才说的话，弟弟在电话那端哭了，要马上开车回来。

老爸是个小胆的人，特别是上了年纪，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害怕。赶紧制止弟弟，等检查结果出来吧，如果弟弟半夜赶回家来，老爸一定觉得他病的不轻。

做活检的是位五十多岁微胖的男医生，话多，一直和老爸说这说那，老爸看上去也很放松。男医生嫌他穿的太多了，让他脱去外套，给妹妹拿着，叮嘱他不要再穿了，太热。

因为五一放假，结果要大概一周才能出来。

让他们在医院大门口等我，去医院对面停车场开了车，还没有上车，老爸的眼圈就红了，说该死就死吧，谁也没法！

我、妹妹、老妈，齐声劝他，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千万不能胡思乱想，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就是有了病也能看好。

因为做彩超，中午饭都没有好好吃，选了一个干净的小饭馆，好好吃顿饭。要了几个菜和茄汁面，但是都吃的不多。

到了我家，侄女小梦也来了，说歇一会再走。老爸平时爱管闲事，接了两个电话，说有人找他，骑着电动车先回去了。

我们坐在沙发上，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弟媳明慧打电话来，终于忍不住了，我们几个都哭了起来。

老妈说，都先别哭了，你爸一辈子做好事，无论做什么，从来都是为别人考虑，我不相信，他会得不好的病。

是的，只顾着自己难受，忘了刚做完手术一天的老妈，她心里也一定非常的难受，虽然一辈子和这个人吵吵闹闹，但她也不想他生病。

妹妹和侄女的眼都哭的又红又肿，回去被他看到了，怕他心里更难受，晚会回去吧，天黑又晚还戴着口罩，他就不会注意到了。

八点多，送走了她们，我还是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实在是不能接受医生说的话。

以前总爱说老爸不会疼人，从来不疼我们，只会对外人好。可是有一天这个人忽然的要得了你想象不到的病，我却是那么的痛彻心腹，难受的不能接受。

跟他所有有关的记忆在一瞬间打开，泪水也像决堤的河，肆意的流。

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弟弟天天打很多电话。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妹妹也说之前从不知道吃不下饭什么滋味，现在可尝到了这种滋味的折磨。

已经过去了三天，还有三天，真是等的心焦却又无能为力。

唉，人生中总是有太多的“意想不到”，祈求它只不过是虚惊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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