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懈别过头,是个姑娘。柳叶眉,眼睛不大,却透出一股子机灵,鼻头高挺小巧,嘴角紧闭,歪着脑袋,二十刚出头的样子。
“我站在这大街上,关你什么事啊?”
你...你,你挡住我的路了!
好好好,我让开行了吧,已经一天没吃饭的赵懈已经无力反驳。一句多余的话不想多说。肚子也咕咕地吹口哨。
喂,你饿了呀,正好,我也饿了,前面街口右转有家馆子,那里面的菜特好吃,要不,咱俩尝尝!
嗯,,,,行!赵懈想着,自己也没什么可让人惦记的。可这姑娘这么主动,不免心存困惑。算了,还是吃饭是人生大事!
俩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右转,走到门口,小二在笑语盈盈地跑上跑下,来这儿喝酒的人很多,推杯换盏间,推心置腹地聊开了。赵懈定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牌匾,来去酒馆,这名字,可真够怪的。
这两人刚坐下,小二便跑过来,问要来点什么?姑娘要了一盘酱牛肉,一壶梅花酒。赵懈则点了一份酱焖猪手,两个馒头。好嘞,小二乐颠乐颠地跑去招待下一桌的客人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单,单名一个遥字。
哪个遥?
遥远的遥,算命先生说,我这辈子注定为 爱奔波远方。说着,眯着眼睛望向远方,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对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算命先生还说了,你就是我的贵人,跟着你,我会有好运的。所以呢,跟我不要客气!对了,你知道了我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赵懈,坚持不懈的懈。
哦,赵懈。
酒足饭饱,赵懈谢过单遥,准备转身离开,被单遥一把拽住,“喂,这么就想甩掉我啊,没门!单遥秀气的眼睛一瞪,又一转,娇媚笑道,你是我的贵人,我必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这样才不会错过我的好运气啊!”赵懈无奈,想,“怎么有这般蛮不讲理的人!还偏偏被自己遇到,罢了罢了,虽说有些娇气任性,也没做什么实在要紧的事,再说了,人家还请了自己一顿好酒好菜,这也算恩事一件吧!”
赵懈本没有什么地方要去,突然想起来,师傅曾经说过,在杭州一家酒楼的老掌勺是他当年学徒时的同门师兄,技艺较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师傅不在了,赵懈可以去拜访下师叔嘛。
就这样,在酒足饭饱过后,两个人开始了二人结伴同行,互帮互助的闯荡江湖的自由模式。出门在外,哪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相遇即是缘分,赵懈劝解自己。
俩人一直挑着最繁华的路段走着,胭脂水粉,书画脸谱,各色镀银镀铜精致的镂空发簪,在阳光的直射下立刻变得光彩夺目,让人挪不开眼。
转过三条街,这二人被一家古典端庄的茶楼所吸引,这茶楼正门右侧挂着一则条幅,自今日起三日内,八方文人墨客齐聚于此,特举办一场诗词大赛,优胜者酬金丰厚,望各位不吝才情,踊跃参加。
这是正儿八经的楷书,既沉着又痛快。想必掌柜的也是个喜爱吟诗写字的人。赵懈虽崇拜敬仰,无奈自己自小家境贫寒,早早就担起了糊口的担子,也无心专研诗词。想着转身离去,被单遥一口喝住,怎么,这就怕啦,我想去玩玩,我们在这呆上三日怎么样,见识见识嘛,要不只低头赶路,干巴巴的多没意思啊!开始单遥大概有吓住赵懈之意,到最后却成了撒娇。赵懈自知拗不过她,便说:“可以是可以,可你千万别给我惹出什么要紧事来”。好说好说,单遥一口敷衍过去。
每日皆有不少形态各异的新鲜面孔,今日正午便是比试之时。赵懈坐在二楼的栏杆旁,细细打量这些人,他觉得很有意思。
放眼望去,一袭白衣公子吸引了赵懈的目光,这位公子正在品茶,先闻其气,再尝其味。举止文质彬彬,温润如玉,并且梳着丝纹不乱的束发,颇有段誉之风。
还有把腿放在凳子上的小兄弟,衣服凌乱却干净,一边与好友们高谈阔论,一边打着牙祭。眉宇间充满了欢乐和自信。
赵懈接着把目光落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柔弱女子。柳眉杏眼,朱唇端鼻,肤若凝脂,袅袅身姿。虽有如此美貌,面容却不卑不亢,冷艳决绝。
铛,铛,铛…赵懈的思绪从这清脆响亮的敲锣声中抽离出来。掌柜宣布比赛正式开始,比赛的文体形式,诗词均可。比赛题目以掌柜的抽到的题目为准。
第一轮的题目是相思。众多文人开始低头思虑,白衣公子先站了起来,手持纸扇,吟道,“自古相思说不断,寄情与月空悲叹,梦中情,何时见?翻山越岭,只为伊人相伴。”好,好,好,对于闲人茶客来说,他们抱着看戏的姿态,为舞台上的生末净旦拍手叫好。
小兄弟不甘示弱,说道:“问相思,一点红豆种心中”,说着不忘用手戳戳心口,“不思量,就相忘。若思量,那你忙。”小兄弟把手摊开,耸了耸肩。看客们呆了,这…还是头一回听说。“不对,不对,是若思量,泪两行。刚刚说错了,说错了。”小兄弟嬉笑地摆摆手。
这时,一个铃铛般的声音传入,“哪知相思愁滋味,”“是单遥,她来凑什么热闹,”赵懈想,“罢了,小姑娘家爱玩,什么都感兴趣也是正常的。”赵懈觉得单遥就是个未见过世间险恶的小孩子。单纯善良,容易相信别人。“郎君还未初相见。愿得此去姻缘牵,山水迢迢永相随。”这时赵懈望向单遥,单遥双手合十,眉眼低垂,呈娇羞状。“小姑娘这是想嫁人了,哈哈哈”,看客们脸上开出花来,神采飞扬。本是悲情伤思的题目,却被演绎出了不一样的角度。单遥的大胆可爱赢得了满堂喝彩。
大家还沉浸在欢声笑语中,角落里的女子缓缓起身,“一寸两寸三四寸,寸寸断肠诉相思。一面朝夕已不再,一面地老天又荒。”赵懈想,又是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失了自己。一情,千言未敝之。”看客又被伤感的情绪带走,有的竟拿出手帕在抹泪了。
比赛结束,经大家票选,最后酬金的获得者是那名温婉绝望的女子,热闹过后,看客们也陆续消散了。
赵懈拽着单遥,贴着耳根子说,“大小姐,比赛也结束了,你也玩够了,可以走了吧。”“可以了,可以了,我马上回去收拾东西。”赵懈看着单遥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次路途遥远,一定会很有趣。
出发后,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侃,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个人变得更加熟悉,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但此刻赵懈和单遥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