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对于我来说是个美食天堂。在市中心几乎每3个店就有一个和食物有关的店。台南人不怎么在家里做饭,因为外面的餐馆太多,价格平实,根本就不需要在家里做。这里的饭馆提供的是融入日常生活的小吃和菜肴,没有惊鸿一瞥的摆盘,没有华而不实的造型。一碗八宝冰“啪”的一声放桌上,表面平平无奇,底下才是实打实的货,旅程,从你舀起碗勺开始。那丰盛的味觉之旅,从此将烙刻上你的灵魂,勾上你的身体,永难平复。
台南的绿豆汤也好,豆腐花也好,抑或是肉粽,鱼汤,鸭头,卤味,名称不稀奇,都是中国人的老三篇,然后就在台南,她把这些中国食物做足了文章,而且默默无言的举城狂飨,不为外界所闻,直到近年来才广为人知。我一直在思考这是为什么,从郑成功打败红毛鬼入驻台南到今虽说也有好几百年,但在中国大陆有这样历史的城市太多了,为什么唯独台南成为了美食天堂。也许,我只是一个爱思考的陆客,注定无法醉生梦死的生活在台南。
然而,天堂也只是相对的。台南是陈水扁的老家,民进党的大本营,本文不打算讨论政治,从那里一心逃离的,还有一位电影大师,李安。世界总是那么无奈,不像童话故事可以打上永远幸福的结语。因为和家庭的观念相左,李安漂泊纽约,为了他的电影事业。没有人会不喜欢童年或故乡的美食,我相信离开台南的人,包括我的老婆,都会带有极为忧伤的乡愁。
每次王PK开讲座谈到台南的时候,就是众人的口水“水漫金山”的开始,她就会列出一长串的小吃名单,包括“你我他”鸭翅这样让我这个广告人觉得非常幽默的品牌。尽管李安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巷口吃一碗阳春面。
我也曾经过老街的时候,有幸见到李安少年时代常去的电影院。于是,我在第二次来到台南的时候,理所应当的来到了李安家门口的面馆。而且是我离开的最后一天,计划临时更改,我理所应当的坐了下来,没错,这几张简陋的桌椅,就是奥斯卡最佳导演屡屡光顾的地方。少年李安的奇幻漂流,开始的地方。
这一家网上说的韦家面馆,没有招牌。在墙上也没有他和国际大导演的合照。如果换了是在大陆的话,一定会贴满吧。不远的前方,是一对老夫妻,大概至少有60多岁了吧,应该就是韦姓老板,他们忙碌着张罗着他们的面条,几千日来一成不变着必要的平凡。旁边还有个壮实的小伙,应该是他们的第二代接班人。台南的餐馆之所以好吃,是因为他们将自己的小店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用大量的时间沉淀,聚焦在一件食物上,不追逐利润的最大化,而是看到食客被食物安抚后表情,也滋养出来两位老人安详的神态。
于是周遭都变得安详而生动。面前的风景是一丛芳草,几家民房,其中一间2层的房子不知道是不是李安的老家。这一丛芳草不知道从何而来,就是很肆意的生长着。一切已经不能再平凡。
墙上的价目表上面,并没有李安喜欢的“阳春面”,于是就点了最前面的招牌麻酱面,这里稍微有点小状况,我本来就是想吃大导演最喜欢吃的“阳春面”,可是招牌上却没有,所以王PK就帮我点了汤面,她认为也就是阳春面。我其实很少在上海吃阳春面,可能觉得也没什么好吃吧,所以也不知道阳春面就是汤面。好confuse哦。
不管怎么样,阳春面或是汤面端上来了。清汤里面好像有几茎的菜叶,我有点不记得了,因为这面实在看上去太普通了,应该还有一些肉末,不过看上去挺好吃的。我肚子有点饿了,王PK还点了一些卤味,海带,豆腐,卤得非常美味,不闲也不淡,配着汤面,稀里哗啦就很快吃完了。我觉得面也就是面,汤也就是汤,一切都很寻常,但是吃完后又感觉很不寻常。
吃着面看着风景,感受李安自小看惯的寻常陌巷,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造就了这样的大导演呢,作为台南吃货之都土生土长又走遍全球的文艺大导演,最爱这一碗面?年轻时不同意家长的安排而离开,年老时父子又相互理解重归于好,数不尽的情愫,就是这一碗面?
也许,平凡就是最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