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舞者

        清晨的步行街,很安静。两旁的商铺林立,因为时间太早,店家们大多尚在睡梦中,还未开门迎客。

        街道很长,街口没有大型建筑阻挡,因此这里有穿街长风,在这酷热难耐的夏日里给人们带来一阵阵舒爽,因此许多老年人常常一大早就赶过来休闲纳凉。

        随着老人们的接踵而来,本来安静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他们或站在风口处闲聊,或牵着小狗坐在石凳上吹着凉风,看起来非常惬意(闲聊纳凉者以男老人家居多)。

        稍微空旷的地方,也已经聚集了不少晨练队,女老人家居多,当然也不乏喜欢晨练的年轻人。她们大多身着色彩鲜艳的服装,极其认真地跟着带队老师一起一伏。有的舞蹈队手执扇子半遮面,轻抚衣衫,随着舒缓的音乐,跳起了韵味悠长的扇子舞;有的队伍轻举长剑抬望眼,屏气凝神,伴着悠扬的古筝曲,练起了刚柔相济的太极剑;有的队伍踩着DJ的节奏,跳着欢快的恰恰;有的队伍也许是因为成员年纪偏大,他们听着佛音,虔诚地、整齐划一地做着舒缓的阿弥陀佛体操……

        我一路走,一路看,心生感慨:生活越来越好,老人们越来越懂得解放自己,丰富自己的晚年生活了。真好!

      这时,一副风格迥异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一支由十来个成员组成的舞蹈队,正伴随音乐的节奏起舞,队员们大都步伐统一,动作相同。唯有最后面的一个年轻女子的画风特殊,其表情动作和那些个成员截然不同,难道这是一个有意安排的特别节目?一个主角独舞,其他配角陪衬,故意显现出一枝独秀之美?只见这年轻女子,时而将手臂高举过头,手腕不停地转动,脚尖轻轻点起,身子有节奏地旋转飞舞;时而双手叉腰,有韵律地扭动腰肢,跳着没露出肚皮的肚皮舞,然后直起身做着各种柔美的动作。她的眼眉总是低垂,似乎陶醉在这一舞蹈中,丝毫不在意周边人的一举一动……

        哪里不对,我心头一怔。她应该不属于任何一支队伍!是的,她是个孤独的舞者!因为那十来个人会跳跳停停,也会说说笑笑。而她,一刻也不停歇,她没有跟着舞蹈队的音乐伴奏,却也有自己的节拍。仿佛有一种力量在引领她舞动着那曼妙的身姿,或许她内心深处有这支舞的专属音乐。没人和她说话,整个舞蹈中,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丝喜悦!她像是尝尽了人生的苦难,内心也似乎充满了孤独。

        我不由地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一番:女子三十岁上下,寸头,脸色苍白,显得有些营养不良。她身材很苗条,穿着一条不算干净的有淡黄色圆点的白底长裙,里面穿的一条七分打底裤,时不时会露出来。我敢保证,只要她头发稍微留长一点,衣裙只需干净那么一点点,那她一定是一个让人魂牵梦绕的绝代佳人。她身旁放着几个蛇皮袋,很显然都是她的物品。“她是一个流浪女?”我心中暗叫。

        她舞动着,旋转着,并没有停下的意思,那种如痴如醉的样子,让我伤感。一系列的疑问涌上心头:她的家在哪里?她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打击?她有父母兄弟吗?她走失后家人是不是也撕心裂肺般痛苦?我想她一定是个非常热爱舞蹈的人,如若不是基于对舞蹈的足够热爱,她怎么会在拾荒时翩然独舞呢?如若不是因为骨子里对舞蹈爱得痴狂,她又怎么会在独舞时如此忘情呢?我定定地看着她,朦胧中似乎看见她当年学习舞蹈时刻苦的样子,也似乎看到了当年她在学舞时流露出来的满心欢喜……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如何开头的,也不清楚故事会有怎样的结局。我只知道,她是个有过追求的舞者,当她沉浸在所爱的舞蹈里,她是最享受的,也一定是最幸福的!

      我匆匆地穿过街道,将她和她的执着,悄悄地安放在我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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