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把酒言欢,抵足而眠
金建树看李奇志有些为难,赶紧说:“我忘了,你说你连夜要赶回去。要不这样,童儿,你跟爸爸一起回去吧。”
李奇志牢牢记着朱楠还有个弟弟,三混子。二混子坐牢了,枪毙了,偿命了。可是,三混子还在。这个三混子要是知道金童回家……后果不堪设想。
李奇志想象着金建人躺在血泊里的样子,开始为金童紧张地发抖。他这个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在这里为自己所爱的人,杞人忧天起来。
他可不想让金童再受到伤害,连忙说:“我不回去了,明天跟你们一起。要不要找一些朋友一起去?”
金建树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说:“不用,奇志,你有要事在身,就不用去了。我知道你担心三混子。他老了,身体非常不好,听说他唯一的儿子在上海。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翻不了巨浪。再说,我们两家的恩怨早就两清了。这么多年相安无事。”
李奇志还是不放心,说:“不行,我明天还是和你们一起去。”
金建树也不坚持。既然是金童的事儿,李奇志一定要参与,就让他去吧。创造在一起的机会,增加相互了解,他们的感情会更牢固。
这时候,李奇志收到一条信息:“鱼已经上钩。”李奇志看后,面露喜色,他很快将信息删除了。
金童道:“爸妈,我回家,其实想请你们帮忙的……”
还没等金建树说话,李奇志抢着说:“不用了,金童。放心,你和你的公司都会没事。”
金童看着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李奇志含情脉脉地看着金童,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金建树和储宝芝看着两个人腻歪歪的样子,相视一笑。金建树站起来,说:“既然不需要爸妈帮忙了,我们休息去了。你们俩也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们五点钟出发,争取一天把事情办完。”
李奇志连忙说好。两个大灯泡走了,那敢情好。
金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公司没事?”
李奇志道:“我请过大师给你公司算过命。你这个公司的命长得很,一直绵延到您老人家的八百年后代。”说着,迫不及待地献上了自己的热吻。
一想到公司有一堆烦心事,金童与他缠绵的心情都没了。她避开李奇志的热情,问道:“认真点,我不想认输。他们逼我越紧,我越要和他们好好打一仗。”
李奇志说:“童儿,我有过被人赶下来的经历,我知道这件事让我很挫败。所以,我更了解你的感受。其实,何必那么在意这些名和利。我觉得自从我不干了,我的好运就来了。最大的收获,是我找到了你。我很多年前就听说了你。可是,那时候,我整天围着公司转,焦虑、失眠,根本没时间考虑自己。这段时间,我学会了反省,调节自己的情绪,对公司的管理有了更深的认识,我才发现他们赶我下来是对的,因为,他们现在的管理和发展的思路是对的,更有利于媒体的发展。我是因为过去太成功了,不敢突破这些成功的经验,开始固步自封了。”
金童不高兴地说:“你的意思,我现在的管理模式落后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李奇志说:“不,恰好相反。自从遇到你,我开始很详细地了解了你们的公司。你的一些管理经验,让我震惊。比如:你们允许员工带宠物上班,每个部门这间不设限,甚至你们吃饭排队的时间,都给预算在5分钟之内。这个时间既不会让排队的时间过长,引起员工不满,还能让员工在这个时间内,充分交流,加强了解。我真是折服了。”
金童道:“你真的这么夸我?”
李奇志道:“这不是夸你,是真心佩服你,我的美人!在管理上,女人就是非常人性化。童儿,心肝,你真的是非常适合做企业。你的弱点就是太相信人,胆量不足,你应该把你的企业做的更大更强。”
金童叹了一口气,道:“每次我想扩展业务,都遭到他们强烈的反对。”
李奇志道:“你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下属,他比你更加冒进,和你的小心就能相得益彰了。陈涛不行,他只是表面上的忠心耿耿的小人!”
金童道:“不允许你这样评判他!”
李奇志道:“对不起,我错了。我又犯了胡言乱语的毛病。人们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童儿,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自责或责难他人,每个人都有我们不曾参与的人生。”
金童深情地看着李奇志,他说的道理她都懂。可是,从他的嘴里出来,她觉得非常中听。李奇志吻了她,说:“因为你的公司这么好,所以,我会想方设法帮你,我们一起打败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但我要从你这里要个免死金牌,我只求你不怪我。”
金童道:“瞎话,我怎么会怪你?”
两人一直亲密相依,聊天到深夜。困意袭来,金童忍不住打个哈欠。
李奇志在金童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爸妈没有给我安排住的。我俩今晚只好把酒言欢,抵足而眠了。”
金童的脸一下红到耳根,说:“我爸妈照顾客人不周,我来安排您老人家住酒店好了。”
李奇志一下捂住了金童的嘴,道:“心肝,别……我现在欲火焚心,你要是安排我住酒店,这一夜,我肯定被熊熊烈火烧死了。”说着,就要抱着金童去卧室。
金童连忙道:“注意点影响!这是我家。”
李奇志不管,道:“我要宣布主权,这里也是我的家。”
金童挣脱了他,向楼上走去,李奇志欣欣然然地挽起她的胳膊,一起上了楼,走进了金童的卧室。
貳
认亲
储宝芝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家。想起三十几年发生的事情,储宝芝依然心惊胆颤,内疚不已。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金建人。
这么多年,她掏心掏肺地对金童好,对金建树好。这样做,除了因为爱,潜意识里还带着赎罪的思想,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弥补自己的一点儿罪过。
李奇志和司机轮流着开车。他们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金童的老家。他们买了烧纸和冥币,在老邻居家借了铁锹,一起上了山。
近乡情怯,金童的心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走过了一山一岭,金童越看越像自己梦里的那些山,那些景色。她这才明白,那哪是什么梦境,不过是自己的记忆。
事情发生时,她虽然很小,可是,她的潜意识里依然记得这件事。只是太恐怖,时时以梦境的形式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越发走不动了。李奇志只好紧紧地拉着她,连拖带推地把她带到目的地。
金建树在两个相邻的墓地前停下来了。两个墓地都长满了野草。两个墓地都有一个石碑:“朱楠之墓”和“金星之墓”。
金建树对金童说:“这个是你妈妈的。这个是给你做的假墓地。你以前叫金星。因为这里给你修了假墓,我觉得你的名字不吉利,就把你的名字改为金童了。”
金童早就在妈妈的坟前跪下去。她的头靠在石碑上,用手轻轻地抚摸“朱楠之墓”四个字,她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荒垄关山隔,凭谁寄纸钱?”看着这荒凉的墓地,金童不禁肝肠寸断。
金建树他们立刻动手,一起将假墓地刨开,李奇志忙着将墓碑上的字,用个大石头一点点地毁掉。
金童跪着给朱楠烧纸钱,在心里一遍遍地轻轻地呼唤“妈妈”。
正在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老头,他大吼一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这是一个满脸沧桑的老人,他的头发花白,瘦骨嶙峋,佝偻着背,弯着腰,一副被生活重压之下的样子。
金建树猛地抬起头,他和老人四目相对,不禁吓了一跳。对方认出金建树,明显也吃了一惊。
金建树紧紧地握着铁锹,防御地看着他。
老头轻轻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他看见快被挖平的墓地,眼睛盯着烧纸钱的金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突然向金童冲过去。早有防备的李奇志,一把拉过金童,放在自己的身后,厉声喝道:“你干嘛?”
老头停下脚步,头一直伸着,看李奇志身后的金童。他惊喜地问道:“她是金星对不对?她没有死,对不对?”
没有人说话。
老头突然泪流满面,他一下跪在朱楠的坟墓前,哭道:“姐啊,星儿还活着,以后有人给你烧纸钱了!”
老人情真意切,金童忍不住冲过去,李奇志紧张地护在她的身边。
老人看着泪眼婆娑的金童,温柔地喊了一声:“星儿,我是舅舅啊!”
金童扑在老人的怀里,喊了一声舅舅,大哭起来。
老人也老泪纵横,他一直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李奇志紧张的情绪随之放松下来。这一路,李奇志很担心,他把手机都关了,以便能够全力以赴保护好自己的爱人。
原以为的一场战斗,却在喜庆的气氛里落幕。大家都非常开心。
金童见过自己的舅舅,感觉像看到了妈妈一样欢喜。
其他人继续做事。金童和老人坐在旁边聊天。李奇志不放心,依然不时地盯着老人的一举一动。
老人告诉金童,他的儿子,金童的表弟叫朱阿里,在上海一家广告公司上班。
金童非常诧异,她有一名下属叫朱阿里。她仔细询问了阿里年龄和长相,确定公司的朱阿里就是自己的表弟。
难怪金童看到朱阿里的第一眼,就觉得非常有好感!这么多年,她叫陈涛一直关照着他、栽培他,把他培养成一名中层管理干部。
阿里也不负众望,非常努力,工作兢兢业业,深受金童和陈涛的赏识。因此,阿里才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像胡天涯这样的投资人。
金童并没有告诉舅舅这些。因为,这是一个身份卑微的老人。她不想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表现得高高在上。她只想作为舅舅的亲外甥女,出现在老人面前。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地聊这些与亲情无关的事情。
看见两个人一直聊的很投机,李奇志这才慢慢地卸下戒备。他这才想起,手机一直关着,连忙打开,一大堆信息蜂拥而至。
他看着这些信息,不禁如释重负,露出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