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的记忆是你自己的吗?它会不会是你无形或者有意制造的呢?又或者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你构造出来的。
我总是看见一个人影在我身后,上厕所的时候,打水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上课的时候,许多许多时候。一开始我以为这是我的幻觉,压力过大或者是其他什么导致的,或许在人群中就看不到了,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在许多人里我依然能够看见。那个人影很模糊,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每日都能见到,看见的时候总是用余光瞥见的,当我真正回过头的时候他又不见了。于是我变得有些神经质,最初会在看到他的时候心里一惊然后迅速逃走,后来会在余光还能瞥到他的时候问“你是谁?”但他从来都没回答过。身边的人觉得我不正常,离我越来越远,室友跟辅导员说过后就搬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我去见了宋亦。
详细叙述了情况以后我问 “我这是压力过大吗?还是什么情况?”“你真的不认识他吗?”宋亦眼神哀伤的看着我。“他?不认识,我当然不认识,怎么可能认识?那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啊!”“那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宋亦,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记得发生了什么?我记忆好得很!你这样让我怀疑我们俩到底是谁出了问题。”我有些生气,千里迢迢来找我学心理的好朋友疏导,结果就是这样被她问稀奇古怪的问题。她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她好像不是在看着我,而是我的身后。我开始有些慌,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接着我努力让自己镇静“那你说又是怎么回事?”“你需要自己想起来。”“好,那你说要怎么办?”我静静观察着宋亦,她变得有些陌生。“你还记得那场车祸吗?”“车祸?呵?我当然记得!我刚拿到驾照去近郊游玩,然后不幸遇到前方大货车失灵,两车相撞,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才醒,九死一生。我又怎么会不记得。”说完我不由的冷笑一声,质疑我的记忆?呵,真可笑。“真的是这样吗?”她看着我,质问我,语气有那么一丝愤怒。“九死一生?你根本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吧?如果不是陈升替你挡了穿过来的钢筋,你早就死在车上了!”“陈升?陈升是谁?我……不认得他。”“不认得?你清醒点吧林岚!你到底要活在自己制造的回忆里多久?你这样陈升他永远都不得安宁!”“我……真的不,不认得。”“不认得?他是你男朋友你不认得?”宋亦有些歇斯底里,最后一声尖得刺耳。我被她的阵势吓到,愣在那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过了一会我开口“宋亦,你是我好朋友……我没法子了才来找你……我……我的记忆怎么会出错?”“我不是你好朋友。”她说出的这句话猝不及防砸了过来,那一瞬间我哑然。“我只是个灵媒,可是你从来过一次之后就觉得我是你的好朋友。”“但是……”“你有跟我相关的记忆是吗?那只不过是你自己制造的记忆。”她掏出一枚很小的戒指放在我的手上,“对不起……我还是说了。”她依旧看向我身后,带着歉意。脸上湿漉漉的,我伸手去摸,是泪,接连不断的往外涌。
是谁抱着我?隔着胸膛我听见他有力的心跳。是谁牵着我的手?掌心温暖,干燥。是谁在春天为我写诗,谱曲?我猛得一回头,那个人影变得面容清晰,是陈升,是陈升啊!所有的画面都是陈升!我记起来了,全部。“陈升啊,我拿到驾照了,我们去郊外看花好不好呀,我听秀秀说那边有一大片花。”“好啊。”“陈升啊,你看,你看……”“你好好开车,不要东张西望!”“哦。”“陈升……”货车失灵冲撞过来的时候陈升没有思索就转过身来护住我,坠落的钢筋穿过玻璃,穿过他曾经抱过我的胸膛。流出来的鲜血淌到我身上,炙热的发烫。
我看着他,“陈升……”他的嘴一张一合,发不出来声音,他说“保重。”他的身体开始慢慢消散,然后彻底不见,我想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我跌落到地上,看见他最后的脸,他说“保重。”我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肝脏揪作一团。“他走了总比在这世间游荡不得安宁好。”半晌,宋亦在我身后吐出这句话。“记挂着人世的灵魂在人间游荡,倘若被人忘记了就会身影模糊,人们也无法听见他的声音。一旦了却了未完成的夙愿,他们便会自行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