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瞬间把他砸蒙了。急促喘气,心脏痛得几乎爆裂成血肉模糊的碎块。
这个人,他养了十年,信了十年的人,如今要他去参加一场鸿门宴。
地点离他的两仪殿很近,京城西市的伯伦楼。如果不去,他便杀他这世上仅有亲人。活着本就没什么牵挂执念,亲人一死,便也是跟着下地狱了。
他卸下龙袍,着一身便服,自己一人去了伯伦楼。
伯伦楼空荡荡的,夜里很黑,只有一只红灯笼挂在楼前,隐约的黄色暖光从楼里透出来。
他发了会儿呆,走进楼内想着跟那人相见的场景。楼里空无一人,兜转上去,推开半掩房门,一眼见到那人。
黑色的衫子,眉梢有笑。
旁边是幔帐沉沉的床,檀木桌上一壶酒,只有一个杯子。
他不太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了,只是觉得自己还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的,或许并不是喜欢吧,但是……千百道情感烧红的烙铁一样心尖儿上滚过,直烫得人喉间心底难受得冒烟。
那人缓慢地倒了一杯酒,将杯子递向他。
毫无疑问那是杯毒酒。
他忍住痛意,颤抖着:“我照顾你十年,你只想要我死?”
那人手指尖几不可见地颤着:“一个新的朝代要来了,我们要出兵了,我不想你死的太难看。”
他没喝。
那人暴起,身动如箭,眨眼之间就将他死死压在桌面上,一只手铁钳般固定住他的下颔,另只手腾出稳稳握住酒杯,一条腿将他固定在他牢笼般的身形之中。
那人是铁了心要他死。
他用尽全身力气反抗,那人稳如泰山。
“喝。”那人说,几乎捏碎他的下颔骨头,将毒酒生生灌了下去。他拼命咳嗽,没有半分作用。
事已成定局。
他从不晓得那人也可以这么粗暴,十年里从来都是温温和和,面上一场笑,春风化雨。
突然很热。
很热。
很热。
他不由自主地抱住了眼前人,黑衫子暖光里艳得发烫,那人的身体很凉,他用双手环上对方脖颈,舒服的很。不知不觉双腿也缠到对方腰上去了。
隔着衣服相触的地方温温热热的,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密感,空隙被填满的感觉,有点烫,但是很美好。
脑子有点被烧到了,尽是些不切实际的,孩子气似的荒诞想法。
凑近了对方的脸,忍不住亲了亲,亲了亲眼睛,那人眼睛眨啊眨,忍不住痒一样。亲了亲鼻子,那人鼻头微微一动。最后是嘴巴,很轻柔地落上去,一团暖热,温温的。
那人的目光凝视着他,看了好久好久,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眼底蔓延,然后那人低头亲了亲他。
好温柔。温柔得像场梦一样。
那人开始剥他的衣衫了,便服很宽松,轻轻几下就解开了。
他的脑子还是一团热乎乎的浆糊,可不是梦吗,马上就要死了啊。
不一会儿他就被剥得全身赤裸了,那人的手法好像平日里细心去剥一只水煮蛋一样,壳都褪去了,可以开始吃了。
轻柔的吻落遍他全身,最后那人将他抱上了床,抱着他什么也没做了。肌肤相亲带来温热的触觉,他们相拥着,足够了。
他迷迷糊糊地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不如我就和你一起在淮南待一辈子,虽然那里常年下雨,很难找到一个干爽的地方。可是是和你在一起啊,但是我快要死了。有时候真觉得人生没什么可留恋的,就算我有个妹妹,但我也只是假装她对我很重要。闭上眼我常常想起你,但如果要我在人世的欢愉和你之中选一个,我却没办法选你。就要死去了,我爱你。”
“嗯。”那人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怀中温热的身体停止了呼吸,那人还是抱着,好几个时辰,黑夜里等着对方的尸体彻底失去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