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三月的第一场雨落了下来,一连几日,不曾停歇,直到给你写信的这一天。这时候,一轮圆月挂在窗头之外,我凝视着它,它偷窥着你。不知道那边的夜色如何,可值得“半秒”地寻找?
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不自觉又叹息了一声。那天雪舞看着我接连写了两首叹息的诗歌,便说等我的叹息之三。其实,还真是写了的。只不过少有人读出来。
自那日午后出去走了一趟,写了一些寂寞的言语,心里不仅没有好过些,反倒是因为那一刻的无聊绵延了几日的愁绪。就像这雨,一下起来,似乎便没完没了。
我也不知道这莫名的沉郁来自何处,只是总感觉有些东西压在心底,难受得紧。你那一刻也许只是随意叹了口气,却掉落进我弥漫许久的寂寥气息。于是,才有了千里之外的叹息,才有了月台之上午夜的长鸣。
这叹息之三,它的名字就叫做《你的心跳渡过山水》。你写的知己,我读了不止一次,更不止一首。如同你写了城,我便觉得处处是锁,处处留心你悄悄藏起的钥匙。或者在门后的晾衣袋,或者在窗台的小鱼缸。
这样的小心翼翼,并不是我喜欢的生活。好在你那么大大咧咧的,应该藏不住,我终究一点点寻到了,你却遗忘了当初的位置。当初,你向我走来,你晚点,可是秋街的山水依然为你而绿,又为你的羞涩枯萎。
可是,我不舍得,却也不应该责备你……
毕竟这是三月,你会念及三毛,还有海子。春暖花开,梦里花落,你的快乐起起落落的。这样的月份,我多次提起笔,又放下。写一段,又划去。
你说了一句伤心的话,我失去了一贯的分寸,歉意又是何必。我停下了正在行走的脚步,停下了刚刚想念的心,痛了。
路上为你拍的照片,阳光淡了几分。我本想营造一份顺其自然的浪漫,不雕琢,不粉饰,一字一句为你而来。繁花似锦,与我何干?
既然三月注定是悲的月份,那便彻底一些。我不去祝福你三月快乐,我陪着你,伤痛到底。你以为我说着好玩的吗?不,我从不曾如此谨慎。你看我没有发出来的文字:
梦醒的时候 玉兰开了
我不懂得你余光里的春天
地上微凉的落叶
是我唯一的凭借
我偷窥到了若有若无的笑声
在另一片田地
你说了一句悲伤的话
风吹过 带走雨
天晴了
我以为雨后的阳光很美
其实不过是一寸绿洲
对沙漠的怜悯
不是你不懂我
是我不懂我自己
我写了几行诗
把自己锁进了梦里
这世间,有多少人是乐于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呢?我不晓得。
你的读书时代,曾经追随过那样一往情深却又沉湎于痛苦的人。而我,自从上中学开始,额头便初露皱纹。老师说我善于思考问题,额头皱起是陷入沉思的习惯表情。他又怎么知道,我的心里,早已到了愁肠百结的境地。
日子久了,我不再刻意追寻快乐,也不去问自己为何走的那么远,那么深。同学都说我多愁善感,背地里甚至把我的苦当作致命的魅力。他们看着我,自己在梦幻里。
我向来不愿意做过多的解释,更不想活在别人的眼里。这一点,我们是相似的吧。我要更彻底些,甚至不该留下那么刺眼那么赤裸的背影。走了,就应该干干净净。
至于回头,如果不是在同一刻,那么注定是不甘,是落寞,是未完的结局。若是某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们需要一场擦肩而过,走向遥远。请记得此刻的约定:要么,我们默记同样的步数,回头,以余生的拥抱撕碎天地不容的别离;要么,什么也不要留下,哪怕一声缥缈的叹息,任何的背景,比如一曲《La Seine》。
毕竟,我们的每一步,都属于无怨无悔。
你问我,我的眼眸中是你,还是织就出的绚丽?傻瓜,没有你,我哪懂得什么绚丽。一笔一画,隐藏或者流露,你的影子始终不渝。你叹了口气,我写下九句;你的匆忙掐点忘了凌乱的青丝,我便借来晚霞,打破千万里的距离,为你梳洗。
你说你饿了,我把你以为的朴儿白放进流水里。温柔的味道,不会伤了你的胃。若是你觉得单调,或者无聊,我可以把那些相见之前的一点一滴,一餐一餐加进相伴的时光。愿你放肆地哭,不拘一格地笑。
你心仪的浪漫也是我喜欢的。那里有果园,有麦田,有夕阳,有渔船,有海云间,有码头落下的星辰……昊哥刚刚从水里游过,蹲在我身边,踏出梅花一朵;秋儿枕在你的裙角,眉眼盛开此刻,你多年后得见爱喝曼特宁的我,如何在灯下为无言执笔。
那时,晚风吹过,倘若你依然想唱上几句,我定为你拿起横笛,让唯一的酒窝落进我左边的肩膀里。
二零一七年三月
于千里之外 且歌且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