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嫁给阿强时,小兰正好二十岁。她圆圆脸,齐耳的短发,齐眉流海,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米六不到的个,身材像纸片人一样的呆板。
这一年,小兰的婆婆亚勤,刚好五十挂零,容貌却是另有一种别样的温婉清秀,虽然细微的皱纹和略显松弛的皮肤,但,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种乡下女人没有的风情。
小兰第一次真正打量婆婆亚勤,是在她的婚礼上,小兰只记得她婆婆,身着锦缎旗袍,左手拿烟,右手握酒杯,游走在客人们中间。
小兰就想,婆婆这样的女人,大概是容易讨男人喜欢,女人会不会讨厌她呢。
婆婆家是一幢两上两下的小院,小兰的婚房在二楼的东边,中间隔着楼梯。
那天,小兰心血来潮来到婆婆所在的西厢房,她看见的窗上挂着粉色的缕空蕾丝纱,屋里透出一股什么草花的香气。小兰就站在窗前停留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心里偷窥的欲望,她屏住气凑近窗帘,见婆婆亚勤身穿一件黑色蕾丝睡裙,手捧一只茶杯,不知道是茶还是咖啡,婆婆一定看到小兰映在窗外的身影了,小兰一愣,瞬间便仓惶地逃走了。
当晚,小兰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阿强,说,你妈看上去厉害的样子,阿强就从鼻孔里哼地一声,说,女人再厉害,也爬不到男人的头上来。
婆婆从前在一个印刷厂上班,现已经退休在家了,公公还在一家厂当门卫,常年不在家中住。
阿强在镇上一个钢铁厂上班,是四班三运转的,阿强上两天白班,两天夜班,再休两天的那种,他上一天班要12小时,阿强一回来,就是倒头睡觉。
时间长了,小兰也在镇上的大型超市当上了导购,也是倒班,白班和中班,中班要晚上9点下班。
这样,小兰和阿强似乎见面的时候,总是在晚上了。阿强休息的时候,也到超市来找小兰。
那天,小兰晚上回家,就看到一位陌生的男人,朝南坐在她家八仙桌前。
婆婆坐在八仙桌左边,正对男人说着什么,然后男就欠起身子,朝婆婆微笑着看着她点了点头。
婆婆就向小兰介绍说,这是你赵叔叔。
小兰也颔首笑了笑叫了声赵叔。
赵叔冲小兰喊了声她名字,她对赵叔叔的第一个感觉是出乎意料地年轻,第二个感觉是他很有心计。小兰这样年轻的女人,往往是喜欢见过大世面的人。
小兰走上楼,阿强侧身睡着,在玩着手机,小兰便问阿强,这个赵叔是什么亲戚。
阿强就火了,冲着小兰道,你闲着没事是吧,上了一天班,也累不死你。
说完就关上灯,一把将小兰压在身下,小兰有点透不过气来。
小兰莫名其妙,身子仿佛从高处往一个黑暗深谷坠落的感觉。
半夜,小兰突然醒来,仿佛听到楼梯间有动静,仔细听听,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她打开灯,推推身边的阿强,阿强只是抓住小兰的手软绵绵地捏了一下,便翻过身去了。
(2)
小兰生完小孩满月回家的第三天,听见婆婆在厨房里乱喊乱叫,她跑过去一看,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水味,公公斜靠在水池边,身边是一瓶打开的农药,地上一滩农药水,泛着气泡。
公公吃农药了,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很痛苦地上了黄泉路。
小兰记得阿强当时绝望的样子,阿强看着父亲冰凉的身体,一点也眼泪也没有流出来。
那个厨房,小兰再也没敢一个人进去过。
婆婆也一人呆在西厢房,好多天没有走出来过。
产假结束,小兰去超市上班,与她同班的同事看到她,就欲言又止。
小兰心里就冷笑,又不是我,关我什么事呢。
这天是婆婆生日,小兰还特地在超市买了一只蛋糕,晚上,一家人坐在八仙桌上,她刚把蜡烛点上,看着蜡烛亮起小小的火苗。
赵叔就走进来了,婆婆的脸在烛光里变得若隐若现,赵叔就自然而然地坐在朝南的位置,说,这火苗多可爱。小兰就接口说,是可爱。
话音未落,婆婆就噗地把蜡烛吹灭。小兰就看见阿强忽地站起身来,说道,我头痛,上去睡觉了。
(3)
这天小兰在超市上班,她站在一排货架边,把顾客翻乱的货物,重新归置整齐,就听见,对面有人在议论,似乎提到她的名字,她就停下手,凝神听了过去,隔着满满的货物,那俩人似乎发觉了小兰,仍然旁若无人的在嘀咕,她呀,也是个小三,跟她婆婆老小三、老破鞋一样。是个小三,而且,跟她婆婆还是同一个老男人。
可不是吗,这个老男人啊,一直在做大生意的,天南地北地好多地方有生意呢,子女都大学毕业去国外读书。
是啊,真有本事。
怎么个有本事法?
反正有本事,亚勤一家,一直都靠他呢。
怪不得呢,婆媳俩人都贴上去了。
小兰一下懵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什么人,还是个老男人,赵叔?
小兰愤怒地盯着她们看,俩人却嗤嗤地笑着,丝毫不惧地朝她撇嘴,又嘀咕了一句“不要脸。小兰一下就推翻了货物,指责道,造谣也不怕天打雷辟。这俩人却讥疯道,有脸做,没脸承认?
小兰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她想撕了这俩人的嘴,撕打中,小兰发现,自己的头发被拉了一大把,脸也被人掐碎,挖去了几个肉洞。
是什么怨什么恨呢。
小兰一边哭,一边痛骂,这下好了,她们三人都被辞退了。
回到家里,小兰在房里坐着,见阿强进来,小兰低头哭起来。半天也不见阿强动静,她乍地抬起泪眼,发觉阿强的脸色很难看,小兰发现了异样,道,你怎么啦?阿强说,我怎么啦?我还有脸在外面走吗。小兰说,我怎么啦,我被开除了,我是无辜的,我被他们这样乱嚼舌头的编排,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说这样的话。
阿强就铁青着脸,道,谁造的谣,被我知道了,看不撕了他。
(4)
小兰就又开始找工作,在家的时间也变长了。
小兰就开始留意赵叔,她在超市听到风声后,对婆婆亚勤也开始厌恶起来。她想,十有八九,公公就是被婆婆气死,才吃的农药,可,乡下就是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自己脸皮厚,我不尴尬人尴尬。
清晨,小兰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裙子,一个人绕着院子那些花花草草边走边看,一抬头,她就看见西厢的门打开了,小兰大吃一惊,是赵叔叔,从婆婆房里探出头来,小兰的嘴巴就张成一只大汤团。小兰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看到赵叔叔有点悻悻的,朝她笑了笑,打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小兰在家和婆婆脸碰脸,鼻子碰鼻子的,小兰总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婆婆亚勤就训她,你挂着脸给谁看,你要不愿意看我,当初就不应该嫁过来,进我家门。小兰申辩说,没有呀,我怎么敢挂脸,我天生就没有脸。
婆婆亚勤一下就炸了,抓过一只雪地瓜朝她砸过去,瓜没有砸中小兰,一地的狼藉,小兰就不再吱声,赶紧溜回自己的房中了。
回过神来,小兰猜测,可能婆婆在外面没少说她的坏话,但,也许说自己和老男人的那个谣言,就是她放出来的,但是小兰想,毕竟她是阿强的妈,不至于吧。
阿强回来的时候,小兰的心情很复杂,有点惶惑,有点紧张,阿强也发觉了小兰的不正常。问她,怎么啦,小兰就赶忙掩饰说,没什么。
(5)
小兰坐在窗边,瞧着外面晾衣架上一件被雨淋湿的床单,她的心绪烦躁复杂,有的念头甚至是秘不可示的。
儿子小宝独自在那儿追闹,把茶几上的茶瓶碰翻了,打碎在地上,小宝大概也知道闯了祸,站在那里低头头哭。
小兰就俯下身去,捡那些破碎了的玻璃片,小兰的手就被玻璃割破了,血就流了出来。她“啊”的一声,小宝看到血,吓得哇一声哭嚎着。
赵叔的声音自遥远的地方清楚地切入耳膜,说,犯不着这样,不就是一只花瓶吗?碎了就碎了,能有什么事,小宝不哭。
小兰一扭身,想站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撞进赵叔的胸膛,她一愣神的当口,就看到婆婆亚勤和阿强母子俩惊呃地站在门口,俩人在那儿面面相觑,气急败坏。
小兰听见婆婆的嗓门又尖又亮,你们在干什么?
阿强就一路上飞扑过来,一脚踢在小兰的肚子,小兰的身子就如风中的纸片一样,跌落下去,头就碰到了茶几的角上,小兰感觉身体无比轻盈,好像在梦中行路一般,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6)
第二天早晨,小镇爆出了一条惊人的新闻。
本地的人,但凡认识小兰一家的,都在谈论他们家的事情,小兰精神失常了,他老公阿强羞愤跳楼,摔断了腿,半条命去掉了,估计得在家躺半年。
有知情人说,没事的,医药费用一切都有赵老头负责呢,他们家怕什么。
小兰为何精神失常,说是被阿强打坏了脑子,小兰和婆婆抢男人,被阿强当场撞破,自古奸夫淫妇从来没有好下场,小兰疯了到是便宜了她。也有熟知内情的人说,这是小兰婆婆这个老狐狸精做的局,跟她斗,年轻的小兰到底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