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个梦
他从那一片海来到了这一片海,这片海还是很蓝,也很纯净。曾经有一个人跟他说过,大海最宽容,她能包容你的一切情感,无论悲欢。他也相信着。
夜里,在阳台,他点起一根香烟,稚嫩的手指间,烟缕如丝,映着远处的点点星火。没有什么可以表达这时候的感觉,很多时候说不出的话,反倒不如轻描淡写的一根烟。他多么想,多么想那些曾经可以重来,没有后悔,即便是从来一次,他的选择还是如此。
他们都睡着了,他却没有一点睡意,刚刚才喝了一杯咖啡,用以提神,想着清醒的时候想做点什么。而现在咖啡因带来的却是空无一物,太清醒,其实是什么也做不了。摆弄了几分钟手机,看了看朋友的动向,思考自己的一天是怎样度过的,弹开了将掉未掉烟灰,才发觉时间是在将睡未睡中度过的。他可悲的扬起嘴角,高傲的头颅从来不肯低下,却又是那样可怜、可叹、可气。
极目望去,十二层楼的视野,在黑夜,其实也很难看到什么了。那是一片漆黑,只有几颗亮点,晚归的人拖着疲惫的灵魂在路上行走,亦步亦趋,有那么几辆车时不时出现在眼里,远近灯交替打,提醒着睡梦里的人儿不要迷途。
那一根烟燃烧殆尽,他咳了一下,拉紧窗门。就回房准备睡觉。
走入空荡荡的房子里,他磕哒磕哒的脚步声显得非常不和谐,这不和谐的声响,把屋里睡着了的东西都唤醒了,他感到十分愧疚,一个劲地道歉。可惜屋里的东西不会说话,它能表达的只有无声的愤怒,而他放佛什么情感都能听得到。他道歉,满脸愧疚。于是它们渐渐地也入睡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躺在床上,他也还在思考。
为什么自己要像蜉蝣一般活着?或者说活着不好吗?
活着才可以享受那蓝天白云大海草原,还有陪伴着亲爱的爸爸妈妈呀!
可笑的是,爸爸妈妈口袋里的储蓄都快被他的未来掏光了,享受生活?那平淡无奇的生活,其实是在为难父母罢了!
总是很容易就陷入这样一个死循环,他越想就越不对劲,他爬起床,又向着阳台走了过去。轻轻悄悄的嗑哒嗑哒的脚步声没有惊醒屋里的东西,所以他这次不需要道歉,也没有内疚感。拉开紧闭着的窗门,稚嫩的手指掏出一根香烟,咔吱一声点着。
他梦见自己从那一片海来到了这一片海,海依旧很蓝。
第二天一早,楼下的吵杂声把他吵醒了。仔细听,救护车鸣笛声,众人议论声,一对中年夫妇的哭泣声,铺天盖地之感仿如狗血剧的一幕。他从阳台探出头往下看,在一辆银色丰田的旁边,一滩凝固的血液,还有一具血泊中肢体已经变形的躯壳,仔细看,那件浅蓝色衣服,黑色牛仔裤。
原来,那是他自己。
我们在漆黑中用眼睛探路,用灵魂摆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