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我觉得这个家伙真烦人,整天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像这个世界即将毁灭一样。这就是所谓的中二青年吧,我想。
他找到我,说,你能画一画我的Rock Box吗?Rock Box是他的吉他,最珍爱的宝贝。
我说,老哥,你想多了,我是机械院的,不是艺术生。
他说,你不是说你会画画吗?
我说,就是那种简单的素描而已,又不是什么人头素描之类的,你这个吉他,也还挺复杂的,我肯定一画就走形。
他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你画就是了,我请你吃饭。
我说,哥我画好了你不喜欢别揍我就行。
他说,不会不会,我怎么会打自己的兄弟呢?
好家伙,我成了他兄弟了。
这个家伙,我是在上个月在市里玩的时候在大街上偶遇的。我一个外地学生,五一放假不回家,就想着去向往已久的西安玩玩。没想到临行前身份证丢了。虽然应该还可以去玩,但太麻烦了,索性就不去了。从火车站出来,回学校的公交车也停班了。随便转转,再找个网吧玩一夜也不错。在大街上溜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唱歌。是一个年轻小伙在卖唱。我就站在他面前听。
这个家伙应该和我年龄一样大,抱着一把吉他唱着加州旅馆,一副很深沉的样子。吉他我听不懂,反正歌唱的还差了些许火候。不过在这大街上唱这样的歌 估计没几个人理他。
唱完了,停下来喝口水,看着自己的吉他箱子,里面稀稀落落的几个硬币,还有两个十块的,其中一个就是我给的。
我们一起抽烟,他拿着一支苹果味的薄荷烟。他说,我女朋友就是苹果味的。又问我,你是$大的吗?
我说是,我猜他也是,因为这个城市就这一个大学,而且我们学校也有学声乐的。
他说,哇靠,遇见校友了。大一的?外地的?
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你们这样的同学都有一样的眼神。
我问,什么眼神?
他说,我描述不了,反正就是这样的就对了。
然后他打了个电话,扯开嗓子吼:你他娘的快来,我他妈又碰见校友了…狗日的又堵车…
挂了电话继续抽烟,问我,兄弟喜欢听什么歌,等会我去唱。
我说,这么厉害的吗?还可以点歌。
他说,我是曲库。只要给钱禁歌也敢唱。
我说,我怂我怂,你唱唱流行歌就行了。
他问,什么叫流行歌,给个定义或举个例子。
我说,烟鬼的closer就不错。
他笑着说,烟鬼还行,您可千万不要让我唱伤感情歌,听了我就想吐,吐完了就想打人。
他就起身扔了烟头,调好设备,举起话筒唱closer。
路边有几个女生被吸引过来,有一个微胖的女生一脸痴女笑,拿着冷饮还不忘鼓掌。这个男生唱歌确实还不错,歌曲本身难度也当然不能和加州旅馆比。他唱完了那几个女生也就走了,虽然没有回头但他还是向她们挥了挥手。我刚想说话,旁边走过来一个制服大叔,跟他说了什么,貌似不太友好的样子。他一边点头一边收起话筒,大叔走了他一脸怒气的看着大叔黑暗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妈卖批,我问怎么了,他说,我操,操他妈的,老子吃他大米了?每次都要赶老子走,我他妈想打死他这个事儿逼。然后一个人拎起音响抱着拿着话筒抱着架子换了一个地方,等着他的朋友来。我也跟着他走过去。他看到了,说谢谢。发了一条语音说,老子换地方了,现在在$$$,操。然后继续抽烟。
他问,我唱的可还行?
我说,nice,兄弟。
他却不屑地说,嘁,得了吧,少胡乱夸人。
我有点无语,这时候他朋友来了。他迎接朋友的方式是朝朋友的屁股踢一脚,你他妈才来。
他朋友说,得得得,我来唱会,你先歇着吧。
然后他去唱,唱《凉凉》。这晚上确实有点冷,风吹在胳膊上凉凉的。我问他,你是学声乐的吗?
他说,不是,没钱,穷,学不起艺术。工科辣鸡一个。
我说,我也是工科辣鸡。
他问,那你会唱歌吗?
我说,不会。
他说,貌似你更辣鸡,连唱歌都不会。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哪有人这样说话的?!但我觉得没必要表现出不满,但也没话接下去了。我说,我走了,回宾馆,有缘再会。
他笑着说,对不住了我就是说话用脚指头思考。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说,没事,但我真的要回去了。困死了。
如果真的有“缘”这个东西的话,那我和他之间还真的是有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