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卷五·十二·布客)

长清县(今属山东)的永强,到泰安贩布。闻听当地有位占星者,可以推算吉凶,闲来无事,登门求问一番。

其人略作推演,面色陡然一变,说道:“客官将有大难,速回家去,迟则晚矣。”

永强大惊,将布料打折出售,整装还奔家乡。中途偶遇一个短衣男子,仪容气度好似官差。永强上前攀谈,言语颇为投机,听说此人也去长清,便邀来同行,沿途买酒买肉,深得对方信任。

这日午饭,永强问他公干。答曰“抓人”。又问抓谁。男子给他一份名单。永强接过一瞧,当时心凉了半截:第一个便是自己。

“我没犯法,抓我作甚?”永强竖起眉头问道。

“与法无干,跟寿数有关。”男子说道:“实言相告,我乃鬼差,奉命将你押回阴司。”

听到这话,永强剩下的半截心也跟着凉了,噙着眼泪问道:“能饶我否?”

鬼差摇首说道:“文件都下来了,不抓不行。你先回去安排后事,待我抓完别人再去找你。”

永强心里五味杂陈,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继续赶路。经过一处河滩,旧桥刚被洪水冲垮,往来行人踏着泥浆挪蹭,渡河殊为艰难。

鬼差劝说:“将死之人,留钱何用?不如修桥补路,造福人间。”

永强深以为然,待回到家中,一边使媳妇筹措葬具,一边招工修补断桥。

克期完工。

永强暗道:善事已毕,不枉人间走上一遭!接着安排葬礼事宜,又与亲戚朋友一一道别。奈何份子钱收完了,鬼差却迟迟不来。

正诧异时,鬼差登门道喜:“修桥善举,足以感动冥府。上级特事特办,准予延长寿数,保你数年无恙。”

永强喜极而泣,当下连连称谢。

后来,永强行经泰山,感念鬼差恩德,特地焚烧纸钱,唤其接纳。

当晚,鬼差入梦呵斥:“你这外行,害杀我也!适才正接待领导,你却公然行贿,险叫人拿住把柄。求鬼不如求人,多做善事少烧纸。倘有变故,我再来寻你。”说罢,离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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