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闵行,转租的是一套不到100平米的房子,当然我只租了其中一间次卧。住进去那晚,房东正好带人来看房,准备把它卖掉,我私下打听了一下,这套靠近虹桥火车站,从外面看又破又旧的房子现在值300多万。我粗算了一下,我今年24岁,如果未来的十年里,不吃不喝不病不休,平均每月收入3万,十年后可以赚到360万,这还只是税前。也就是说,我十年后的全部身家也未必买得起现在租的这套房子。那我来上海图什么,每天挤两个小时的地铁,从来不去喝星巴克的咖啡,每天准点下班却心怀愧疚,这样辛苦打拼十年,仍然是这个梦幻都市的游牧民族,这样的奋斗有意义么?
我和同事herry一样,都来自八线城市的小县城。在老家,在我们的同龄人里,我们的成绩算得上优秀甚至拔尖。可当我们考上大学,走向职场,才发现自己土得掉渣。熬了十几年,原来只是考上了一所普通的一本大学,原来有那么多人个头比你高,长得比你帅,成绩比你好,比你更阳光积极,坚持努力。我原以为我英语不错,后来去实习,发现我是公司里口语最差的一个,herry迷恋唱歌,在哪儿都觉得自己是 little star。可不用多久,参加几次公司组织的KTV,他就会发现,很多朋友同事,平日里不开嗓,其实个个都是K歌之王。我们这些草原上的灌木丛自以为离天最近,来到上海这边大森林后,连阳光都看不见。没钱就算了,连优秀的边儿都够不上,我的存在于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
以上这两个问题曾经是两座大山,压在我身上,让我痛苦不堪,我于是去试着找一些答案来宽心。
前任美国驻华大使骆家辉曾说,100年前,我的祖父乘蒸汽船到了美国华盛顿州。他在当地举目无亲,不懂半句英文。他在一个白人家庭当佣人,这户人家距离州长官邸不到1英里路程。100年后,当我宣誓就任华盛顿州州长时,我开玩笑说,我们家族用了一个世纪,才从那幢当佣人的房子,搬进了州长官邸。”
那些优秀的人,你看到他们家境优渥,学识渊博,彬彬有礼,他们所呈现的不光是他们自身的修养,而是他们整个家族的概貌。他们如今的光彩夺目,实际上是家族几代人的积淀。1942年河南闹饥荒,我爷爷跟着他娘讨饭流落到山西,做了一辈子本本分分的农民。我爸爸不再种地,掌勺做了厨师,供我读书上大学,今天才有机会坐在上海的高楼里工作。而我一大学同学,爷爷同样是农村出身,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年代靠自己努力考上大学,留学美国,回国后被聘为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他如今在德国留学了三年,假期游遍欧洲。他自己和我说,从小到大,他和爷爷交流都是讲英语。我们两人的差距在两代之前就已经拉开了。
出身不能决定一切,但你有必要为自己的出身负责。《权力的游戏》里泰温对儿子詹姆说,你的母亲已经去世,我不久也会随她而去。你,你的弟弟,你的姐姐,包括她生的孩子都会死。即使我们都死去,腐烂归于泥土,但家族的名誉会永存。
如今我踏入上海这片热土,可能穷其一生只能挣扎在这个城市的中下阶层,忍受拥挤的交通,污浊的空气,高企的房价。这对于上海土著已经司空见惯,但于我的家族而言,却是向外迈出了不小的一步。我的后代会在我的肩上一步步向上攀登,几十年甚至百年之后他们就能在这个大都市稳稳地扎下根来,站在东方明珠上眺望整个世界文明。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既然风从海面吹过来,那就上海吧。来这里不是为了望洋兴叹,所以无论多苦多难,都不要止步不前,自甘堕落,否则你和你家族的命运便应了珊莎的那句宣判:your words will disappear,your name will disappear,your family will disappear,all memory of you will disapp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