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三叔在那座城市实现了理想时还是一年前的事,至于听谁说的,当然是三叔自己说 的。按三叔给的地址,我搭上了前往那的火车。
火车缓缓的进了站,背着个背包下了车。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建筑是陌生的,人是陌生的,连空气闻起来也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连手机里百度地图都不能进行定位的程度。
这年头,羞涩的少女已不可见,没想到路牌倒羞涩到不可见的地步,艰难的靠着艰难的躲在某些角落里的路牌的指引,我艰难的找到了附近的公交站,就此搭上了前往三叔那的公交。
我讨厌搭公交,因为这意味着你必须要有被挤的觉悟,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别人在挤你的时候也意味着你在挤别人,正所谓“人在公交,身不由己”。
公交,是一种神奇的交通工具,可以在有限的空间里装下无限的人,我无数次恶意猜想,这是不是也是响应政府号召的方式之一,毕竟出车祸的话,可以为中国减轻更多的人口负担。
而此时,我突然想起了读大学时一次搭公交的经历。我所在的大学是一所三流大学,位置偏僻,大家都称呼为山区,逢友必云:“在山里读书。”学校只有几班公交来回,所以每次搭公交都是一件痛苦的事。一次,在公交上遇到某女,我打算与其攀谈,时不时的看着她,她也时不时的看着我,正当我打算上前打招呼时,她却紧紧地捂住钱包,我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之后,每次搭公交我都很难生出和别人搭讪的念头。
正当我胡思乱想,陷入回忆之时,旁边一位大妈的一声咳嗽,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那位大妈看着我说:“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真没礼貌,也不给老人家让座的,白读了那么多年书。”听此,我感叹那位大妈真是厉害,居然知道我那么多年书白读了。
于是,我动了动身体,就在那位大妈以为我要起身让座时,我转身看向窗外,像初中那时候,思考人生。这件事只是作为我到这个城市的一个小插曲。
下了公交,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三叔的号码,没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三叔的声音:“喂,到没?”
我:“到了,刚下公交。”
三叔说:“那就好,看到没,那栋最高的酒店。”
我抬头看了看不远处,说:“看到了。然后呢?”
三叔说:“然后······”
这时突然没信号,断线了,然后就没然后了。我走向三叔所说的那栋酒店,看到酒店的名字真响亮——国际豪华富丽维也纳巴黎半岛大酒店。我不得不感叹,原来三叔初中那时候的dream是这么的big,不愧是出来混了好多年的,连自己酒店都取这么洋气的名字,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我走了进去,前台的女服务员问我:“先生,您好,请问您是要吃饭吗?”
我摇摇头说:“不是。”
她说:“那请问是要住房吗?”
我摇摇头说:“不是。”
她说:“那您有预约吗?”
我又摇摇头说:“不是的,是你们老板叫我来的,我是来找他的。”
服务员听此,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说:“不好意思,我们老板没交代。”
我说:“怎么可能,明明······”
这时候手机响起,我掏出来接听,三叔大声说:“哎,我说刚怎么断了,现在在哪?”
我说:“三叔,我现在在你酒店了。”
三叔那边顿了顿,没一会儿,三叔说:“没见着啊!”
我说:“怎么会,就那个国际豪华富丽维也纳巴黎半岛大酒店,你出来一下。”
三叔说:“是你出来一下,谁跟你说那是我开的,我刚没说完就断了,你现在出来,看到马路对面右边那个饭馆没,看到没?”
我走了出来,朝对面看,说:“看到了。”
三叔说:“对了,就那,你过来,我就在这。”
挂了机,穿过了马路,我终于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和三叔成功会合,就像彼此的生活一样,不容易啊。
和三叔多年不见,刚见面,互相来了个拥抱。三叔拍拍我的肩膀说:“现在混的怎样了,怎么想起到我这来?”
我摊摊手说:“还不是老样子,待业之中,四无人员——无业、无车、无房、无女人。”
三叔听完后,笑了笑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嘴贱啊,行,没关系,三叔包养你。”
我说:“哪像三叔你一样,都在这里实现理想了,以后就靠你啦。”
三叔尴尬的指着旁边的一个小饭馆说:“只不过开了个小饭馆,哪里算实现理想。”
我顺着三叔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旁边一个小饭馆,打着招牌写着:“理想慢餐店”,见此,我笑着说:“这不,都叫理想慢餐店了,也算得上是实现理想了,起码在这座城市里有个落脚的地方。”
其实,我发现自己说错了,每个踏足这座城市的人都有落脚的地方,关键是这个落脚的地方是否属于自己罢了,所以,我应该说:“起码在这个城市里有个属于自己的落脚的地方。”
但三叔明显不像我那样想太多。三叔听完后,说:“来,别站着,进里面去。”
在这个慢餐店里,三叔身兼数职,从老板、厨师、服务员到结账都是三叔一个人,这也是这个店不是叫“快餐店”而是叫“慢餐店”的原因,没有之一。早知道三叔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三叔老实到这种程度,竟因为上菜慢而叫“慢餐店”,刚开始我还以为三叔这个店有提供什么特殊服务,现在看来,还真是有,毕竟这年头上菜快的店比比皆是,上菜慢到一定程度的店却很少见,这是否算是一种特色呢?
——《空城记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