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背篼”
上周六,因为见朋友回来得晚了一些,走过一个街口,看到房檐下摆一堆一堆的东西。开始时还想着是商店堆了些杂货在地上,走近看清后,心里一下子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到现在都说不清当时的心境,是难过?同情?无奈?愤怒?还是震撼?好像都有,却又不全是。
事实上,那是一排在那睡觉的人,看装扮,应该是当地俗称的“背篼”,一群从农村来城里务工,专门帮别人背背货物搬搬东西啊什么的,干的都是体力活类。当时是凌晨1点左右,气温零下,深夜的街头呼气成霜,裹着羽绒服都感觉寒风刺人。而他们,裹着不知从哪里收来的破旧棉絮,把头枕在背篼里,露宿街头,一动不动,不发出一丁点声响,显得格外沉寂。
平日里,偶尔也会遇见一两个流浪汉露宿街头,而这么多人一起露宿街头,却是生平第一次见。世界一下子变得陌生冰凉。偌大的城市,万家灯火,茶酒飘香。而他们,起早贪黑,却是夜无归处。
回到家中,缓过情绪,理了理心里的疑虑。其实,就我了解的情况来说,当地的“背篼”每天应该能赚个七八十元钱,再不济四五十元的收入还是有的,运气好的时候一两百元也有可能。如果他们三四个人搭伙租个房,每人每天花个五六块钱就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住所,不至于在街头受冻。我想,他们应该也曾有过找个住处的想法吧,只是为了省下那每天的五六块钱,就宁愿夜宿街头。
生活该是如何的艰难,又是怎么样的念想,能让这些人不怕苦、不怕累、甚至不怕冷,拼命的赚钱,拼命的省钱。是为了家中上学的孩子?为了在老家修两间新房?为了一家人生活得好一些?又或是仅仅为了活着?
四川小伙
去年12月,去上海参加马拉松,晚上住的青旅,六人间。到房间的时候,屋里只有一位坐在上铺的小伙子在,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有门旁一大袋的网球。我们两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小伙说他是四川资阳人,在青旅住了三个月了。我边把行礼拿出来边和他聊起前两年去成都时的见闻,突然发现他不答话了,抬头看时,发现小伙子两眼圈红红的看着我,说了一句:哥,我想家了,听你一说,我真想明天就回去。那一刻,感觉他就像一个离家走丢的大男孩。
后来熟络了以后,渐渐了解到,小伙子十八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离家了,上海是他到过的第二个城市,现在每天给人当网球陪练,每个月的收入除了吃饭交通等日常花销,剩下的钱还不够租一个像样的单间。
第二天走的时候,他送我到旅店门口,我说:要不要回去?小伙子说:先不回了,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反正现在还年轻,在这边闯荡也能学点东西,再说了,万一哪天闯出什么名堂了呢。我挥手道别,说:祝你好运!他说:一路平安!
“背篼”画家
夏天夜跑的那段时间,跑步路过的广场边,经常会看到一位年轻的“背篼”,坐在石阶上,脚边放着背篼,手里捧着画板,对着河对岸的景色画画,外界的喧嚣噪音好像于其全无影响,他只是低头认真的画着。
几番看见之后,心生好奇,一日晚上跑步路过特意上去搭话,年轻“背篼”倒也不拘谨,言语间坦然自若、豁达明朗,甚是让我心感惊叹。
后来了解到,此人叫罗云波,89年生,贵州毕节金沙人,小学三年级时丧父,之后不久母亲改嫁,家庭变故使其缀学,现以“背篼”为生,嗜画数年,不曾怠倦。
我没能向他问出“这样的生活是否有意义”这些心里的疑惑。也许对于他,一个能让自己吃饱饭的背篼、一支可以画画的笔、一块画画的木板、一张画纸,便是美好的生活。
我无从得知裹着一身棉絮露宿寒夜街头的他们,心里有些什么念想;无从得知四川小伙的“上海梦”会变成什么模样;无从得知年轻“背篼”的画笔能否画出他想要的未来。就像我无法想象,若我的生活如他们一般,是否还能像他们一样坚强面对,甚至是负隅顽抗。
也许,生活再难,总有一个念想,能够让你在现实面前咬紧牙关;总有一丝希望,能够让你在人生寒冬中不畏风雪;总有一个目标,能够让你充实本无意义的人生。负隅顽抗也好,矢志不渝也罢,挣扎、坚持、向前,便是对未来最好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