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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得见天子颜,打马御街前,前程似锦少年郎。
缠着父皇为我与顾寒舟赐婚,我是极为欢喜的。
母后与父皇青梅竹马,患难夫妻;一母同胞的兄长是父皇看中的太子。
兵强马壮,国泰民安。
作为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他不需要我去和亲,又或者拉拢世家。
他幼时将我抱至膝上:“不知道我们言言日后会瞧上哪家的郎君?”
“不过只要我们言言喜欢,爹爹都会同意的。”
“父皇,儿臣瞧着状元郎挺好的。”我扯着他的袖子撒娇。
“家里无父母,只有一个年幼的妹妹;长得又是一表人才,温润有礼。”
“那日觐见,朕瞧着不卑不亢,倒是个好苗子。”
“陛下反正是心疼言言的,嫁过去无需侍奉公婆,也没有妯娌矛盾,院子里又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若是言言喜欢,臣妾并无异议。”
“实在不行,言言还有我这个兄长,要是敢欺负她,我就拿个麻袋套着将他打一顿。”
“真胡闹,一国储君,打臣子像什么话,”父皇假意怒斥,“咳,要打就莫要留把柄,记住了吗?”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父皇!”我跺着脚,“我和他还没什么事呢,被父皇和太子哥哥一说,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好了好了,不逗我们言言了,言言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如此,朕先问过顾寒舟的想法,姻缘自是要两人有意才叫圆满,像朕与你们母后一般。”
我不如皇姐温婉文静,也不用皇妹那般活泼伶俐,母后说,若是皇宫里有大片大片树林,我就是在上面荡秋千的皮猴子。
父皇召见顾寒舟那日,我躲在门口听。
聊了些什么,我早已不记得,唯独记得那一句:“能得公主垂怜,是寒舟之幸。”
三月后的十五,宜婚嫁。
我学大家闺秀,静下来心来绣香囊,身形如青竹,面若朗朗月,温润如玉,便是我的心上人。
十指数不清的针孔,成品针线仍是歪歪扭扭,我打算请母后身边的玉兰姐姐代我绣。
“这是你的心意,没有谁能代替,日后你要与他有个小家,母后希望他能包容你不擅长的一面。”
闻言,我带着香囊拦住了下值的顾寒舟,手一伸,眼一闭:“顾寒舟,这是本……本公主赏你的!”
“囊中藏劲节,素手赠清芬。”
“多谢公主殿下,臣很是欢喜。”
我涨红了脸:“那……那人呢?”
“人?自然也让臣好生欢喜。”
他托人给我带些小物件,宫外的糖葫芦,糖人,话本子,竹蜻蜓……
甜甜的,我想我该是和母后一般,找到了可以共度余生的人。
“礼成,入洞房!”
外面闹哄哄,我心里响咚咚。
那避火图上的小人看得我面红耳赤,母后说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顾寒舟才出仕,便全占了。
若是……不能举案齐眉,那相敬如宾也是好的。
“驸马爷,掀盖头,饮合卺酒。”
他凑近耳边,呼出的热气惹来一阵颤栗。
“怎来得如此快?”
“自然是舍不得让公主久等。”
不知什么时候,房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一声盖过一声。
“公主,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吗?”他一步步靠近,“嬷嬷可曾教过您?”
“教……教过的。”
月亮藏进云里,我躲在他怀里。
如一叶扁舟在大风浪里沉浮。
红烛泪结双蕊,映鲛绡帐底春山
她指尖揉皱合欢被,金缕绣的并蒂莲
在掌心的潮汐里起伏不定
玉搔头斜坠青丝,似风中垂柳
垂垂不敢望鸳鸯锦屏
视线在烛光里忽然停顿
见她耳垂朱砂痣
正随着呼吸明灭
如初桃颤巍巍承住夜露
守宫砂化作胭脂云
慢慢游进月色里
他剪下彼此一绺发
缠绕时发觉她的颤抖
便用年少时拿笔的手
将合欢结系得格外松
留出三寸余地
恰够一只蝶穿过
“唤我夫君,可好?”蛊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我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指。
“夫君……”支离破碎的声音在夜晚里惊醒了蛰伏的虫鸣。
我见到了顾寒舟的妹妹,顶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娃娃。
“公主嫂嫂,烟儿是见过你的。”她跑过来拉我的手,抬头看了我好多眼。
“那烟儿告诉嫂嫂,在哪里见过好吗?”甜糯糯的模样让想起最爱的糕点,软在人心间。
“让烟儿想一想,”她咬着手指头纠结半天,“公主嫂嫂,烟儿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拉着我往前跑,“寒汐居”映入眼前。
“这是?”隐秘的角落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哥哥的书房,我们偷偷摸摸进去,哥哥反正不在家。”
“嫂嫂别怕,有什么事你替烟儿挡在前头。”
那扇门背后的东西,我想看又害怕,未经他的允许私自偷看,真的好吗?
犹豫间,烟儿举着比人高的花卷走到我眼前:“公主嫂嫂快看这是不是你?”
我小心翼翼展开,是我与顾寒舟初次见面,他骑在马上游御街,我躲在茶楼里和他对上眼,画下写了一行小小的字:不负重逢,不憾过往。
“烟儿,你这是……”
“都是哥哥躲在书房里画的哦,里面还有很多很多,他之前老是不陪我玩,我便悄悄进去看他在做什么。”
“哥哥把公主嫂嫂画得好漂亮啊,烟儿也想让哥哥画一幅。”
我以为是自己撒下了网,顾寒舟迫不得已奉旨成婚,又或者有那么几两欢喜是真心的。
如今看来,谁是撒网的人,犹未可知。
将画归到原位,我带着烟儿进了宫。
母后说:“看来他心里是真的有你,那便好。”
“言言,有情人难觅,你要珍惜,但切忌无论如何,都不要委屈自己。”
“母后,臣来接公主回家。”顾寒舟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思绪。
“去吧。”
我不敢瞧他,他侧耳和烟儿说话,神情专注,如果以后有了孩儿,他应该是极好的爹爹。
“想必公主是见过了,”一回房,这厮就黏黏糊糊的缠了上来,与我咬耳朵,“公主……言言是怎么想的?”
沙哑的声音,波动人的心弦。
“什么时候开始画的?”
“幼时见过一面,见之不忘,思之如狂,念之入髓。”
“再见时,你仍是公主殿下,而我也成了状元郎,有了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十年寒窗苦读,三分为国,七分为你。”
“公主,此番美景,怎可走神?”
昏沉之际,我仍在想,人前正人君子,床榻间如狼似虎,这厮究竟是谁?
“情丝缕缕绕指柔,织就天罗地网囚
君心甘作坠网客,俯首低眉誓同舟”
“顾寒舟此生甘愿被林汐言缚心。”
“只要你不撒手,网和心都在你手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