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大扫把擦着地面画弧线,一下又一下。零星落叶尖叫着往一处翻滚,尘土们却趾高气昂,升腾起来,奔向四处。
阿嚏!我鼻子发痒,沉默下再次爆发。灰尘无孔不入,一日堪比一日,我的鼻子,似乎无法再正常工作!
一年了,我在这整整一年了。抬头是一片模糊的蓝——蓝色的棚顶已发黑,蛛网缠绕,跟我一样落寞。
两年前,男主人女主人意气风发,同进同出上下班,像连体婴儿一样,片刻的分离都难以忍受。女主抱着男主的腰,长发飘飘,连珠炮似的说着话,男主闷头踩车,热烈回应女主。他们的话,织成了密不透风的墙,我几乎听不清一米外公车的刹车声。
女主调皮,夏日的早晨,总喜欢用胸蹭他的背。她的胸,美极了!饱满匀称,活泼泼的。
男主忙不迭地说别别别,受不了!女主得意地笑。我这冷血之物都能感觉到男主臀部的燥热,感觉到他手脚发颤不能自持。每每这时,我都担心他把我骑到车轮下去。
可男主明明又是享受的呀!他会反手去摸她脸,或者干脆停下车来,脚踩地面,回身搂住女主,胸部贴得不留一丝缝隙,吸住嘴一顿猛亲。呻吟之声响起,后面的自行车也一顿猛响。
他们意犹未尽,男主又重重地搂一下之后,踩着我飞奔。我嘎吱作响,心里凌乱地想,女主的胸就不痛吗?不怕挤坏吗?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玩这个游戏了呢?似乎没多久。
大概一年左右后,他们变得松松垮垮了。男主胡子拉碴,女主也不桃花灿烂了。两人都有些冷,头发丝里的热气都没了,以前,他们连汗毛尖都闪着热情的光。
她也不搂他腰了,只用肩顶着他的背,或者自个儿直直地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他仍然闷头踩车,但有时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女主有些无趣,从包里翻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按。大段的沉默里,我终于能听清一米外的汽车声,鸣笛声。这声音,刺耳得很!
我怀念他们用声音砌出的温暖的墙。他们似乎也是惆怅的,都努力找话,可不消几句,就又消声了。
后来嘛,他们却又发出更高分贝的声音,你来我往,比汽笛声更刺耳。我只好缩紧身体,一门心思滚车轮。
后来有一天,我的后座轻松了。男主踮起脚,在路边等了一阵,女主迟迟没有现身。男主沉重的身躯压着我,我差点喘不过气来。车轮迟缓,迟疑又痛苦。
再后来有一天,男主在我身边蹲下来,久久地抚摸着后座,眼神胶着在上面。我有些受不了。幸好,他很快把我推到单车棚,锁也没上,用力叹了口气,恨恨地走了。
从此,我再没见过他。倒是有一天,女主过来了,涣散迷离,胸还是那样美丽。我有些激动。可我又能做什么呢!她俯下身来,久久地抚摸着男主的坐凳,最后,甩一甩长发,露出桃花灿灿的脸蛋,也长舒一口气,跺跺脚走了。
我再没有了美好的期待。自此,我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我周身披满尘土,一层又一层,落寞得像是谢了一次又一次幕。
我还能在这个角落待多久?
或许不出两年,等我锈迹斑斑,无人打理,我会被清理到垃圾场,泯灭于无数的碎片垃圾。
然而,等他们鸡皮鹤发之时,是否会想起曾经忘情的拥抱?是否还能打捞到我?他们能否发现,我火热的激情,其实一直在燃烧?爱情的败火,从来都是现实泼水。
爱情本身,如欲望本身,永无枯竭!
而此刻,他们各自的爱情幕布,再次揭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