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心满意足的迎来国庆长假,寝室四人中两人当天下午就回了家,我和阳的家乡分别在千里之外的山西和湖南,只好留下作伴。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苏州,对这座城市充满江南情调的浪漫情愫感到欣喜和好奇,打算在假期用我们的热忱和双脚去拥抱这座城市。
当晚就制定了旅行攻略,准备睡醒前往。阳的姐姐家在上海,早上打来电话,坚持叫阳过去,在了解情况后邀我同去,阳不好推托,我盛情难却,但仍被我拒绝。我是慢热的性格,深知自己在这种处境下会呈现出怎样不自然的神色和窘态。
新生开学在火车站就有校车迎接,我们对这座城市可以说是完全的人生地疏。我嫌在宿舍呆着无聊,便送阳去车站。当时我和另外一个室友陈走的较近,和阳还不是特别熟悉,一路上没说几句话。在公车上我能感到阳有话要对我说,但始终未见他开口。
进站时阳向我表示感谢,话语的诚恳让我不敢接受,仿佛我帮了他很大的一个忙。我在回去的公车上,收到阳发来的短信:车上没好意思跟你讲,今天谢谢你来送我。
我只觉得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没有必要再二再三的向我道谢,他的诚意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想了很久要回复的信息,怎么编写都觉得枉费他的诚意。最终在备选的几条里选了一条不太矫情的回了过去,“这不算什么,还有整个大学要相处呢”。
我心想这件事总算可以结束,没想到此事会奠定他对我第一印象的基础。他没呆几天就回来了,可能是因为突然把我“丢”在宿舍抱有歉意。一并回来的,还有一大包我多数没见过的零食和礼品。
他不在的这两天我认识了一位老乡,成了不错的朋友。她名叫续颖,续颖一次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连夜被同学送到医院,需要动手术。阳得知此事,召集室友陪我同去,像对待自己的好朋友一样,买了鲜花和果篮,在我对续颖早日康复的祝福上又增添了许多温暖,金钱上也是替我分担。那次续颖特别开心,我们在精神上为她减少了疼痛,我也觉得特有面子。
正式开课不久,阳当选为副班长。晚上我们帮班主任整理班级信息,班主任向我们说起贫困生王红的家境,王红父母离异,从小跟着年迈的爷爷长大,还住着土房,爷爷没有工资来源,生活靠政府的最低补助,白天在外捡点瓶子,将王红抚养长大,考上大学。
我们表示同情,并没有更多的想法。阳回去瞒着老师和王红在全校召集捐款,以他的人格和强大的执行力,为王红募捐到近四千元的善款。
像所有宿舍一样,室友间在关灯后要彼此调侃对方几句才能睡觉,这几乎是我们每日的必行环节,也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之一。一次我发牢骚,说这个月生活费可能坚持不到月底了,大家笑笑,就睡着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第二天,阳在微信上给我转账,我对他莫名的举动表示疑惑,阳说他还有钱,让我先用。我当时银行卡上的余额足够撑过当月,节省着花就好。我向阳解释,阳以为我难为情,跟我说着没事的,没事的。我只好将我的余额发给他看,才制止住他的好心。
我们室友几人,担心过考试挂科,担心过找不到女朋友,但从不担心生活拮据。
阳是我们中第一个买房的,他家乡有种风俗,搬家之后三天内不能花钱,阳的发小在这期间恰好“露宿街头”,阳找我帮忙,很小的一件事情。他发消息给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你已经帮过我太多次了。我莫名其妙,不记得帮他做过什么事情,他列举了入学以来的很多小事,他全都记在心上。
他还是我们寝室唯一拿得出手的学霸,我们能通过各门考试,全靠阳在考试前对我们彻夜的辅导,我们所有的课堂作业也是从他那里抄来,没有学生和老师不喜欢他。
入学时,我将户口迁到了学校,大二那年,我又进行了一年的休学,这期间家里需要我户口本的原件,我原以为昔日的舍友不会再帮助我,可能需要我亲自去一趟苏州,但阳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我的原件不在学校,在区里的派出所,阳骑着共享单车前后跑了不下三趟,派出所需要本人亲自领取,阳找来学校的领导进行沟通和交涉,最终在与我通话录音的情况下将我的户口原件取了出来。
第三年我回到学校,在办理复学手续时,辅导员说你就是城语啊,阳一直跟我说你们关系如何的好,希望你复学后还能住在原来的寝室,原来你就是城语啊。当时眼泪差一点就要流了出来。
照理说,我休学后学校会帮我办理退寝手续,复学后寝室也会调到新的班级。而我在复学后信息却还保留在原来的寝室。我后来听说,宿管在注销我信息时阳帮我保留了下来,他跟宿管说:“城语还会回来的”。
临毕业时,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回了老家,只有我们寝室舍不得彼此,为了那份友谊,留在苏州工作。后来我们更加确定,所有寝室能在两小时内聚齐的,只有我们。
前几天,他来找我玩儿。我新年买了很多东西,没有太多钱,但请他吃饭的钱还是拿的出来的。饭还没吃完,他抢先结了账,我责怪他没有客人付账的道理。他喊着说没事没事,虽嘴上不说,我知道他在替我考虑。
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我帮家里购置空调,差几百块钱,我在名为118(我们寝室的门牌号)的群里喊了一句,在等待谁先回复的同时,手机上已经跳出了支付宝收到账款的通知,接着才看到他的信息:我转给你。
仿佛他欠了我的人情,终于有机会还了似得。
哎呀,再说下去可能要没完了。在好朋友的定义上,我与他相比,实在要失职许多,我究竟是多糟糕的一个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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