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决定你会在生命中遇见谁，
你的心，决定你想要谁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而你的行为决定最后谁能留下。
——戴维·梭罗 《瓦尔登湖》
我们一生都在遇见和告别
前几天收到了大学同学会的邀请，这是毕业之后，第一次回到母校。
在餐会上，大家总会寒暄几句，讲讲近况，也会回忆在大学期间发生过有趣、难忘又深刻的事。
就在这时。
他们突然提到一个人，我完全不认识的他，好像是死了。
那个他，当年我并不认识，现在依旧不知道是谁。
只是隐约有点印象，而这点印象留在记忆里，任由它变淡，直到今天才再次被触及。
如果要回忆他的样子的话，难道是这个样子，或许是那样也不一定。
我对他的认知，只有这样模糊的程度，名字不知道，对长相也不清楚。
因为是完全不认识的人，所以我并没有过多询问，也没有参加告别式。
同学会结束后，大学闺蜜走过来问我，“嘿，待会要不要回母校逛逛？”
我说，“嗯，好。”
快入秋了，校道两旁的落叶也逐渐堆积起来了，我们并肩走在校道上。
她说道：“感觉你变化很大，但又好像没有变。”
我缓缓地答道：“人都会变的，也会慢慢忘记以前的事情……”
“我觉得虽然你外表变化很大，但你给人的感觉还是没变，依然是那个处事不惊，沉着冷静的样子。这么说来，我从来没见你哭过呢。”
“……”
重走了一遍当年上学的路，经过校巴的停车站时，看到有几个学生，稀稀疏疏地排着队等车。
依旧是那个站牌，依旧是那个站点，依旧是那辆掉漆的校巴……
其实，曾经。
我曾经和那个他，偶然相遇过。
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的事
那年，刚来学校，身体还不适应当地的气候变化。一吹风，脸上就会红肿，所以经常带着口罩出门。
冬天，早晨七点的校巴上，学生比较少，也很安静，大多数人基本上选择闭目养神，等待到达终点站。
当时，我穿着厚厚的大衣，又带着口罩，即便全身冒冷汗，头痛反胃，也不会有人发现我的异状吧？我慢慢蜷缩着身体，闭着眼，头靠在前排的椅背，心想着，只要坚持一下就到学校了。
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小声地问我，“你还好吗？”
由于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他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吧？”
我试图睁开眼睛，隐约看到那人似乎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但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楚，就已经晕过去了。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着宿舍的床上了。这次生病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痊愈后，就再也没有搭过早晨七点的校巴了。
校巴的第一个站是综合大楼，它是各个系同学上公共课的地方，但是令这栋大楼在学生中名留青史的不是捐赠者，而是一场世纪大告白。
“现在想起来还是会笑，你说，当时怎么就那么巧。”
“嗯，不过勇气可嘉。”
下课铃响起后，紧接着从楼下传来一阵阵哄闹声，学生们都从教室一哄而出。
楼下有个男生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摆成心形的蜡烛中间，而其他男生有的摆队形，有的唱歌，有的守住楼梯口。在人群中，一抹红色首先映入视线，那个他，好像也在那里。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歌声。
男生在深情款款地告白，他则在旁边弹木吉他，哼唱着歌。可惜的是，还未等到女主角，辅导员和保安就先赶到了，现场可谓鸡飞狗跳，世纪告白的感动场面没看到，反而看到狼狈的集体大逃亡。
但是，据说，最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走过操场，再走几分钟，就是图书馆的位置。图书馆是由旧馆和新馆两栋建筑组成的，新馆主要是摆放各类新书、杂志、参考书等，而旧馆主要存放旧书、古文献等，没有分类、随意摆放、没人打理，因此，基本没人使用了。
“那是图书馆吧？好怀念啊！对了，你以前不是当过两年图书管理员吗？”
“嗯，因为我很喜欢书。”
我曾看见过。
周末，图书馆二楼拐角靠窗的位置，书桌上放着红色的围巾，还有几本泛黄的，封面写着典藏字样的乐谱。
那个位置，可能是那个他，也可能不是。
某天下午，我在那个位置后一排的书架上整理还书。
听到了那个他的声音。
有人问那个他，“时间不多了，还差几本乐谱没找到吗？”
“嗯，有三本乐谱是孤本，但残缺几页，应该是在旧馆里，我这几天再去翻翻吧。”
“旧馆这么久没整理了，书都是随便乱放的，你要找到什么时候？”
“没关系，事在人为嘛。”
我不懂音乐，对乐谱更是一窍不通。
但我喜欢书。
喜欢书的味道。
喜欢纸质的触感。
喜欢把书摆放整齐。
喜欢书页被风吹起的声音。
仅此而已。
和我一起值班的同事，疑惑地问：“你怎么在图书馆也带着口罩，感冒了？”
“不是，有点粉尘过敏了。”
“粉尘？新馆这边每天都有打扫呀。”
“我去那边的书架上书了。”
“哦，好。”
听到那个他在书架的另一边开心的小声说着。
“昨天，我去旧馆找书时，发现有人把音乐类的书整理了。”
“真的？那你找到那三本乐谱了？”
“嗯，是的！”
“哇，那真是个好人啊！帮大忙了！不过会是谁呢？”
“如果能知道是谁，我真想当面说声谢谢。”
我们上到了图书馆，由于不是期末，人比较少，零零散散坐着。
“这里还是没变呢，我当时很喜欢窝在图书馆看小说呢。”
“嗯，还经常看到睡着，一睡就是几个小时。”
“别老是揭穿我嘛。”
“我想去那边看看。”
“嗯，好，我待会去找你。”
旧馆的摆设跟我离开时差不多，只不过是多了些灰尘而已。
不知为何，我现在仍然记得音乐类书籍的编号，依然记得那个书架的位置，依然记得那几本乐谱。
“找到了，感觉有点怀念呢，没想到还放在这里。”
如果……
如果我跟他说，校巴的事、图书馆的事，甚至是乐谱的事。
他会怎么想呢？会有什么表情呢？会说些什么呢？
不过，这些事情在过去无法得知，在将来亦是。
我一本一本地翻着，翻完一本放回去，接着翻下一本。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书里掉出来。那是一张已经褪色发黄的小卡片，落款人的名字已经看不清了，但有几个字被重写了好几遍，即使字已经褪色，但上面的印痕依然清晰可见。
——谢谢你
“如果能知道是谁，我真想当面说声谢谢。”
滴答！滴答！
一滴，两滴……
卡片上突然掉落了水珠。
我握住嘴，像个孩子般傻傻的笑了起来，只是悲伤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她走过来看到我抱膝坐在地上，深埋着头，哭得泣不成声。她惊呆了，然后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我。
我是喜欢书，但是之前从未走进旧馆。
我不懂音乐，对乐谱更是一窍不通。
那，我当时为什么会走进这里？
那个他，我不知道名字，也不清楚长相。
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他轻轻说话的声音和红色围巾。
然后，他死了。
有些人，注定不会永远留在你的生命中
他是个偶然接触到，不了解，不认识的，甚至连样子都没看清楚的人。
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简单。
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哭呢？
因为……
我是知道的，知道那个不认识的他的事情。
其实，并不是不认识，并不是不知道。
只是，不愿想起，刻意回避罢了。
那个人，他死了。
我不敢确认这一事实，所以连告别式都没有去。
她陪我坐在操场的长椅上，过了很久，快落日了。
我轻轻说了一句，“喜欢上了不认识的人，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样子，甚至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是不是很傻？”
“傻，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握住我的说，“别人不是总说，恋爱是没有道理可寻的。”
“……嗯，是呀”
不是所有梦想都来得及实现
不是所有话都来得及告诉你
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你
时间决定你遇见谁？
——那年，我遇见了他
你的心，决定你想要谁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关于他的事
而你的行为决定谁最后能留下
——我最终没有伸出手留下他
文/lbbin 图/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