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在我和秦明浩结婚的第三天因为癌症去世了。

秦明浩哭得比我伤心百倍。

十个月后，我和他的女儿生了下来。

有一晚，我听到他背着我喊我妈的名字……

1.

深夜，我突然惊醒。

伸手摸向旁边，秦明浩却没在身边。

口很干，只能自己起床去倒杯水喝。

喝完，经过女儿的房间时，突然透过没关严实的门缝，听到秦明浩对女儿说悄悄话。

从认识到结婚再到生下女儿，秦明浩真的是无可挑剔，是百分百的好丈夫、好爸爸。

我们相识于大学时代，谈了四年恋爱，一毕业他就跟我求婚了。

我本不想那么早结婚，但无奈当时我妈查出乳腺癌晚期。

我跟我妈相依为命多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亲眼看到我得到幸福。

于是，为了不让她留下任何遗憾，我就答应和秦明浩结婚。

可结婚第三天，我妈还是走了。

我悲痛大哭，秦明浩也跟着我哭，而且哭得比我要伤心。

秦明浩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早就拿我妈当亲妈。

我跟他恋爱的第一个星期，他跟我回家见过我妈。

我妈也对他印象很好。

到最后，还是我先冷静下来，安抚他的情绪。

「小芸，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他紧紧抱着我，让我快呼吸不过来。

「这样妈妈在天之灵都会安息。」

他确实做得很好，婚前婚后一个样。

工资卡完全上交，下班以后直接回家，平时出门都带着我。

任何朋友都介绍我认识，除了工作需要，生活上没有其他异性朋友。

十个月后，我生下女儿。

秦明浩第一时间看的是我，不是她。

给女儿起名字的时候，我给他说了不下百个名字。

他好像都不太满意，恍惚了一阵，竟脱口而出，「不如叫阿娟？」

我浑身一震，「那不是我妈的名字吗？」

他猛地惊醒，一拍脑门，「叫妈习惯了，一时忘了。」

后来，他还是全权交给我起名。

我就给女儿起名秦臻，小名就是臻臻。

2.

回到眼下。

看到秦明浩半夜醒来第一时间去看女儿，我感觉到巨大的幸福。

身边也有不少同学一毕业就结婚，可没几个月就闹狗血婚变什么的也不少。

他给了我结结实实的安全感。

突然，我听到他叫了一声，「阿娟，我好想你。」

我疑心听错，但四周这么安静，不可能听错！

要不是我猛地反应过来，手中拿着的水杯几乎从掌心滑落。

……我妈正是叫阿娟！

但很快，我就打消了怀疑的苗头。

因为除了那一晚，秦明浩其他时间叫女儿的名字都没有叫错。

「臻臻乖，给爸爸抱抱。」

「臻臻，来跟爸爸和妈妈一起合照！」

也许……

我那天晚上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听错了？

生下女儿以后，秦明浩对我还是很好。

他也不让我去工作，每天就在家看着女儿，陪女儿长大就好。

每天下班回家，他会第一时间亲我的脸，然后再去亲女儿的脸。

他也会经常在朋友圈这样的地方秀恩爱，第一张照片放我的，第二张才放女儿的。

我和他的朋友都羡慕死我了，说我嫁了个好老公，比社会上大部分的普强男好太多太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秦臻也一天天地长大。

在秦臻四岁的时候，我跟秦明浩去商量，一起带女儿去看海。

我是单亲家庭，我妈一个人养大我很不容易，所以上大学以后我才有机会去旅行。

现在时代和条件都变好了，我想让秦臻从小就开始看看这个世界。

意外的是，秦明浩一听我的提议，坚决否定。

「不行，我不同意！」

「女儿还这么小呢，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被人拐了怎么办？」

「她是我的心肝啊！」

我被他神经质的反应吓着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3.

他大概也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马上服软道歉，「小芸，对不起。」

「等她再大一点的时候去旅行好吗？」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阿浩，女儿也是我的心肝。」

「我和你一起看着，她能有什么危险？」

秦明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同意了。

第一次带女儿出门，我和秦明浩还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他本来想去近一点开车就能到的地方。

女儿听说一家人可以去看海，就从我给她的几个选项里，选了「厦门」这个地方。

女儿都这样选了，秦明浩当然是依着的。

他买了来回头等舱的飞机票，一直把女儿抱在怀里，是个妥妥的女儿奴。

到厦门的第一天，一切正常且顺利。

女儿第一次出来旅行，第一次看到大海，又兴奋又激动。

沙滩边很多人，秦明浩好紧张的样子，后背绷得紧紧的。

「你别那么紧张。」

「你抱女儿都一天了，不累吗？放她下来让她自己走一会儿。」我对秦明浩说。

秦明浩不肯。

还是女儿自己说想走下沙滩，感受一下，他才把女儿放下。

我转身到旁边的小卖部给她买冰棒，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秦明浩一脸惨白地叫着女儿的名字。

「臻臻！」

「阿浩，怎么了？」

「女儿呢！！」

意识到女儿突然不见了，我慌张地抓住秦明浩的手臂。

眼前浮现许多曾经看过的拐卖儿童的新闻……

「你没看好她吗？」

谁知道——他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地甩开我。

看我的眼神，凶狠得像要把我吞进肚子里一样。

「你还愣着干嘛！」

他吼我。

「去那边找啊！」

4.

下一秒，我看着他冲进人群中找女儿，不再理会我。

我慌里慌张地也在找，一边找一边喊女儿的名字。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情绪入侵我的身体。

担心、害怕、不安、愧疚……

我无法想象，女儿要是真的不见……

我要怎么办？

余生要怎么过？

突然，一阵风从我背后扑了过来。

我以为是女儿！

一回头，却是没找到女儿的秦明浩快速地回到我面前来。

然而，他扬手打了我一个重重的耳光。

我的脸立刻偏向一边。

他爆发了，歇斯底里地吼：「林芸！都是你！！是你说要去旅行的！」

「我女儿要是不见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一刻，时间好像变得静止了。

身旁那么多游客，也好像都消失了。

秦明浩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我愕然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感觉到一只小手摸上我的小腿。

「女儿！！」

秦明浩先看到女儿，他飞快地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

她其实刚刚就在附近，被其他小孩吸引了过去。

而我像一个失职的妈妈，脑袋发蒙，半天不知道要做什么。

「爸爸，妈妈，你们刚刚是怎么了？」

感觉到我和秦明浩都被低气压包围着，回到酒店以后，女儿悄声问我们。

秦明浩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拉着我。

我想挣开，发现挣不开。

他用可怜巴巴的小狗眼神望着我。

「老婆，对不起。」

「我刚刚……太失态了。」

听到他的道歉，我隐忍多时的眼泪如坏掉的水龙头，汹涌而下。

女儿也心疼我，小嘴一张一合，不停地说，「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秦明浩也朝我跪下，「对不起，对不起。」

「我太着急了！」

「老婆，原谅我好吗？」

5.

当天晚上，没有心情再旅行，我们连夜从厦门回去。

之后的一个月，秦明浩做了很多事情给我赔罪。

每天送我不重样的999朵花；一日三餐亲自下厨，都做得我爱吃的；还有帮我清空购物车等等。

他还想带我去国外旅行，但不带女儿，只有我们俩。

我马上拒绝，「暂时不要提旅行的事情了，好吗？」

「而且，我们要是去旅行，女儿给谁照顾？你能放心？」

我以为他会觉得我莫名其妙，但他好像就是故意等我这句话。

「对啊，我们就哪里都不去。在家陪陪女儿也很好啊。」

当时，我因为心情不佳，没有细究他这句话的意思。

暂时也不想一家三口再去旅行。

没多久，是女儿的生日。

秦明浩租了个别墅，请来我们共同玩的最好的十个朋友，给女儿办了个很隆重的生日会。

他一口气给女儿送了二十件礼物。

别说朋友们惊呆，连我也想象不到。

「老天，让我也投胎做秦明浩的女儿吧！」其中一个好友半开玩笑地说。

女儿像个公主，被所有人爱着，被众星捧月。

那一刻，我忽然想要原谅秦明浩。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当时情绪失控，也是因为害怕失去女儿而已。

过了两年，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眼看着女儿到年龄要读小学，我找秦明浩一起看学校，给她报名这片区最好的学校。

秦明浩一口答应，说一定能报上名。

谁知道，等快要开学的时候，他才满脸愧疚地告诉我，他记错了时间，没报上名。

6.

我气得想打他，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记错？

「那我们再看看别的学校！」

秦明浩急了，「让女儿在家里多陪我们一年吧！」

女儿也抱着我的腿，恳求道，「妈妈，我不想去上学。」

我心软了，心想晚一年上学也没什么吧。

到了她七岁，我提早半年就给她物色好一个国际学校。

上学的第一天，我跟秦明浩送女儿去学校。

看着他们俩抱成一团，哭得难舍难分，我只好做残忍的人，把女儿从秦明浩的怀里带走。

秦明浩仿佛想发火，瞪了我一眼。

「再不进去就迟到了。」

「爸爸，妈妈，拜拜。」

女儿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秦明浩还是伸着脖子。

「阿浩，我们走吧。」

我想，等女儿上学一段时间，再不适应都会适应的。

他好像没听到我说话。

我过去拉他，不经意瞄到他看女儿方向的眼神，心脏的位置莫名一紧。

他那个眼神，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怪异。

我多希望是看错了。

女儿上小学了，我平时在家也没事干，秦明浩就给我找了一份朝十晚七的工作。

为了让我更轻松点儿，他没几天就一个人负责接送女儿上课和放学，晚上她写作业也不用我操心。

那段时间，新公司刚入职，各种忙碌。

加上我之前几年一直没上班，有很多东西要学，下班回到家也要花时间看书和学习。

我就真的没有检查女儿的书本作业什么的。

直到几个月后的一天下午。

我在公司上着班，闺蜜给我发微信，问我现在在干嘛，怎么没有陪老公和女儿出去玩儿。

我说我女儿在学校上课，玩什么呀？

她直接就把秦明浩和女儿在电玩城玩游戏的小视频发过来。

我蒙逼了，马上请假就赶过去电玩城。

7.

看到我的时候，父女俩也是蒙了。

「秦明浩！！」

「我刚刚给学校打了电话，老师说你在九月下旬的时候就给秦臻办了退学手续，你疯了吗！！」

「你干嘛这样做？」

也就是说，这几个月以来，秦臻没有再去学校。

秦明浩每天要么就带着她去公司，要么就带她在外面玩儿。

可晚上在我下班回家以后，秦臻配合演戏，他也装出一副辅导女儿写作业的慈父模样。

秦明浩到底在干什么？！

我……细思极恐！

回到家，秦明浩让女儿自己玩儿，关上房间门给我解释。

「学校太复杂了，每天人来人往的。」

「有坏人怎么办？伤到女儿怎么办？」

什么？

我惶恐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现在的小男孩有多早熟！七八岁的孩子都会递情书了。」

「女儿一天在学校九个小时，我真的受不了。」

「除非我自己给她上课。」

他嘴巴一撇，一副「我也可以教好秦臻」的口吻。

「秦明浩！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你也不能这样啊！」

我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倍感心累。

「你是老师吗？你能教她到什么时候？」

「她要正常上课上学，要得到教育，要认识朋友，然后身心健康地长大……」

我絮絮叨叨地说，但他丝毫不听。

「总之，我不放心她去学校读书，外面的世界太危险！」

我没忍住，狠狠地推了他一下。

「真正危险的人，是你！」

8.

听到「危险」二字，秦明浩的双眼闪过一抹狠厉。

尽管一瞬即逝，但还是让我没来由地感到后怕。

「林芸，我是秦臻她爸，我一点都不危险。」

这句话他用十分怪异的口吻说出来，字字透着狠劲和冰冷。

「随便你吧，我要带女儿去酒店住几天。」我作势要走。

然而，快走到门口，秦明浩从身后拦腰抱起我。

我整个人被他提了起来，双脚悬空！

紧接着，他用蛮力把我扔在床上。

然后手脚并用地压上来，用手掐着我的脖子。

「阿浩……」

「不要……这样……」

我从没想过这样的画面，有一天会真实发生在我身上！

他面孔狰狞，青筋突起，眼球都要爆开。

我快呼吸不上来，只能跟他求救。

他却罔顾我的话，手上一点一点加重力度。

「你要听我的话。」

「听我的话，我们还能好好的。」

「听、见、了、吗？」

后来，还是女儿听到什么声音，一直敲门，秦明浩才放过我。

可怕的是，他放开我以后，又恢复正常了。

仿佛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看我不高兴，他一边抽自己，一边跟我跪下，让我原谅他。

「我都是为了臻臻！」

「我第一次做父亲，又看多了社会新闻。」

「所以才想着让她一直在我眼皮底下！」

我觉得他的心理已经慢慢扭曲。

我要逃吗？

还是帮他？

可我怎么逃？要逃也要带着女儿一起逃！

帮助他呢？我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吗？

那天以后，我只能先答应着，让女儿跟着秦明浩在家学习。

9.

我的女儿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乖巧可爱，长得也很像我。

不用去学校上课，可以天天在家被她爸宠着，她不知道有多高兴。

我每天还是正常去公司上班，但已经无心工作，不停上网咨询心理医生。

「太太，这边可以帮您预约时间，您带上丈夫来当面看看吧。」

回到家，我犹豫了半天怎么跟秦明浩说。

还是秦明浩看我情绪不对，哄了我半天，我才说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的事。

他竟然一下子就答应。

还说只要我能原谅他，正视他，他愿意做一切事情来弥补。

周六，我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结果约好的医生临时有事。

于是在外面吃了个饭，给女儿也打包了吃的，就回家去了。

谁知道，我们回去的时候发现门被人弄开了。

女儿不见了！

「臻臻！！」

几年前在厦门的沙滩边上，女儿差点走丢的一幕立刻涌进脑海里。

果然，如猛兽一样从房间里冲出来的秦明浩一拳头把我打趴在地上。

他直接跨坐在我身上，对着我的脸左右开弓。

疼。

好疼。

一个耳光。

又一个耳光。

我被扇得眼冒金星，鼻血狂喷。

「贱人！都是你！你又让女儿不见了！！」

那一天，如一场做了很久的噩梦。

我不记得被秦明浩打了多久。

感觉要死掉的时候，女儿被我闺蜜带回家里。

秦明浩立刻把我弄进房间，不让我闺蜜发现什么。

又是一场误会。

女儿一个人在家，遇到来找我的闺蜜，她把女儿带去家附近的麦当劳吃东西，门没关好……

看到我受伤流血，女儿哭得不行。

她让秦明浩送我去医院，但他拒绝了。

10.

「不能送医院。」

「医生哥哥跟护士姐姐都会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他是怕人家报警抓他！

秦明浩又朝我跪下来，求我原谅。

我连骂他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我认为这一次无法原谅。

「阿浩，离婚吧。」我有气无力地说。

他一动不动地跪着。

「我要把臻臻带走。」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一听到这句话，秦明浩又发疯了。

「婚可以离！」

「但女儿必须留下！！」

秦明浩找了个私人医生帮我处理被他打的伤口。

没有去医院，伤口恢复得很慢。

我想等我的身体恢复好了的时候，偷偷带着女儿逃跑。

我没有办法再跟他处下去了。

他太可怕了。

然而，他仿佛猜到我要做什么，干脆不去上班了，天天守在家里，照顾我和女儿。

我不知道他以后又会因为女儿发生什么事而发疯。

有时候看着他，我都觉得恍惚。

因为我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那天下午，我睡了个觉。

醒来时发现秦明浩和女儿都没在。

我感觉有点晕，就扶着墙走出去。

听到浴室传来说话声。

就在一瞬间，我感到不妥。

我心脏一紧，马上冲进浴室。

谢天谢地，秦明浩跟女儿在浴室玩耍。

浴缸里放满水，有很多可爱的小鸭子浮在上面。

女儿小的时候是我帮她洗澡，她七岁以后也有性别意识，自己洗也可以。

秦明浩一副被我打扰了好事的样子，「你不是睡了吗？」

我震惊，因为我平时不怎么睡午觉。

难道是他给我下了什么东西，我才会昏昏沉沉？

「你怎么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难不成以为我要对女儿做什么坏事？」

后面这句话，他用只有我们俩听到的声音说。

我一下子就崩溃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她是我的亲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