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那天晚上林熠一进家门就耷拉了脑袋,唯唯诺诺地说:“爸爸,对不起,学费弄丢了……”
虽然林熠的声音最后小得像是蚊子哼哼,可是,听在爸爸的耳朵里,却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他吼了起来,眼睛睁得像铜铃,直瞪着林熠,额头的青筋暴起:“什么?丢了!”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爸爸当时的模样,林熠一直忘不掉,每次想起,都是一阵揪心的疼。
后来,爸爸只能去借了信用社的贷款,然后亲自去学校替儿子交了学费,他再也经不起丢学费的打击了。
“来这上学的费用好多都是靠自己帮人摘花椒挣的呢,家里怎么可能有闲钱寄来?再说才开学没几天,而且说好了我自己打工赚生活费的呀……难道是她?”林熠思忖到这儿,一个文静的、圆圆脸的女孩形象出现在眼前,他心中一动,再也静不下心来洗衣服了。匆匆忙忙冲了一下手,一溜小跑奔向寝室。
当看到汇款单上那微风拂过般轻轻的、柔和的笔迹和熟悉的名字——“何茹”的时候,林熠的心跳得不规则起来,一股热流涌上脸庞,吹开了一脸笑意。
何茹是林熠高三时的同桌,1米65的身高,挺拔纤细。白净细腻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犹如夜空中闪亮的星星。美中不足的是她一条腿比另一条腿稍微短一些,走一颠一颠的,这是小儿麻痹的后遗症。
那个年代,学校中的男生和女生是不说话的。何茹和林熠也不例外,不过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
每天晚上放学后,都会有值日生把教室扫干净。可毕竟是孩子,没有那么仔细,他们不知道洒水降尘,也不知道用力轻轻。所以每次打扫完,课桌上都是一层薄薄的灰。
林熠起先并不清楚这情况,他到校比较迟。直到有一天,何茹因病没去上学。林熠摸到课桌上薄薄的灰,看到课桌上四脚朝天的凳子,才恍然大悟:“原来,何茹每天都帮我擦桌子、放板凳,却半个字都没提起过。”有一丝感动,轻轻地浮起在他的心中。
从那以后,林熠也努力早早到校,擦桌子、放板凳,做着每天何茹都会做的事。何茹当然不干了,她又提早了时间。两人暗暗竞争着,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林熠都很开心,心中充溢着一份如冬日午后阳光般的温暖。
何茹的语文很好,尤其是作文,常常被老师当做范文来读。真挚不做作的情感,配合着时而优美时而调皮的语言,令林熠佩服有加、向往不已。
终于,林熠忍不住了,偷偷写了个字条塞给何茹:“很想看你所有的作文,学习一下,可以吗?”
何茹瞥了眼字条,脸瞬间红了,什么都没说,只是埋头“唰唰唰”也写了个字条,推到了林熠的面前:“我写得不好,不过,想看的话,随时都可以拿去。”然后,就把自己的作文本放到了桌上。
林熠伸手拿了作文本过来,他感觉自己的手在抖,而心跳得比递纸条时更快了,仿佛要从胸腔蹦出来,他赶紧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住小心脏。
从此以后,何茹总是把作文本放在靠近课桌中央的自己这一边的疆土上,而林熠总是象拿自己作文本那样很自然地去拿,看完再放回原处,两人依然啥都不说。
林熠喜欢何茹的文字,更喜欢文字里散发出来的善良、乐观、坚强。原来,何茹的母亲竟然患有抑郁症,常年服药。家中姐弟3个,全靠爸爸微薄的工资支撑。
何茹的总体成绩蛮好,就是化学老是拖后腿。于是,何茹猛攻化学,她相信“只要功夫真,铁棒磨成针”,可结果还是差强人意,也许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磨针吧?她不由对着化学试卷唉声叹气。
林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真想仔细给她说说如何学啊,化学可是自己的强项。可是,不能啊,男女生都不说话的。
“怎么办?对啊,写字条!”林熠一拍自己的脑袋,开心地笑起来。于是,他花费了整整一个晚上,把化学的学习方法、注意点,甚至包括怎样联想记忆都详细地写了下来。
第二天,当林熠把厚厚的一沓纸放到何茹面前的时候,何茹先是疑惑地看着林熠,当看完之后,她不由激动得眼眸闪动如亮晶晶的星。
“谢谢!谢谢!谢谢......”这是何茹回复的纸条,林熠非常快乐地笑了。
从那以后,何茹的化学成绩一步步提高,何茹开心极了,林熠更是乐开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