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合欢花似乎把整个世界都占满的时候,你收拾好行囊,和相伴四年的一切道别。路程遥远,征途遍棘,但是你却相信,彼岸的召唤会让你拥有变天堑为坦途的魔力,而一路的荆棘和陷阱不过是献给彼岸的最佳见面礼。
你用满满的自信融化掉与生俱来的稚嫩,告诉自己,是时候用一个看起来坚硬的躯壳与新的世界热情相拥了。
可是,这个新的世界在你还没来得及进化完整的时候,就用一把把变了相的矛刺得你猝不及防。你能怎样?只有尽力修补,加速进化,在下一波矛刺来之前。
你不想说假话,不想对着嗓门高常人几个八度香水甚至要刺穿你鼻腔的女人说“今天真美”,
不想对时刻抖着腿翻着白眼一幅我最牛逼我是大爷模样的领导说“好的,我这就去。”但是,出于礼貌,或者是为了生存,你尽量克制着年轻的血液涌过经脉时带起来的冲动,对一切披着光明的外套却腹内暗埋利刃的人或事说“你好”。然后,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你这个loser。
整理房间的时候翻出以前的记录本,这才发现,很多事情仅需要只言片语的记录,重逢时用回忆的手轻轻一拨,就整篇儿的摊在你面前。抖抖灰,“那时候的自己”活灵活现的在当下的时空里对你眨眼。“那时候的自己”,容貌比现在年轻一点,跑起步来还是个熠熠生辉的少年模样;“那时候的自己”对未来的新世界热情满怀;“那时候的自己”会说,明天,就在明天,我一定会让所有的遥不可及变得触手可及。“那时候的自己”对你说:“瞧你现在的样子,你这个loser。”
你从来没有身穿铠甲卫世界和平的正义使命,也不会梦想着要站在高台之上承最耀眼的光芒。你知道这一世做人的机会来之不易,可能是搭上了几百年来为山为石为甘露的修行。所以你不想再过着草木般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到头来在垂暮之时任由宰割。
你想用双脚去丈量你能及的每一寸土地,想用双眼去承载各色的光影,想趁着浑身每一个毛孔被赋予青春之名的时候,去想去的地方,见想见的人,经历想经历的一切。然后,热血冷却年华逝去,放下行囊归于安详。你还是逃不过草木般的生活,任它风霜雨露暮鼓晨钟,你终归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生命的后半段,你才开始学习着与脚下的方寸土壤相伴相依。而那些在生命的初始,就决定得要以草木的姿态顺势而长的人,这时候或许早已亭亭如盖矣。
可惜,没有人能毫发无损的泅渡时间的河。亭亭如盖者与脚下寸土相安一世,而枯木凋敝者曾策马奔腾扬帆万里。
幸运的是,终老之前,总会有一天,所有的人都能浅笑嫣然,与这个世界握手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