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单身汉

                                                                                          1

大伢从姐夫家回来的时候,月亮都爬到树梢。村里人都睡的香,口水都打湿枕头边。远处不时的传来一声狗吠。

大伢把三轮车放到院子里,听到老妈在房间抱怨几声。大伢没有做声,洗了个澡溜到房间睡觉。

房间空荡荡的,早上出门时候叠好的被子依旧整整齐齐,大伢想起自己开玩笑说晚上要睡觉的,早上何必要麻烦一次叠个被子呢。那几个牌友经常说, 被子不用叠,你直接当有个女人睡在里头给你暖被窝。

大伢本来一路上三轮车都开的飞快想赶紧回家睡觉,现在精神却好,睡不着。农村的水泥路修的好,虽然有几个地方塌陷,但是不影响速度,这些路都走了几十年,没有修水泥路的时候,石头咣咣嘚的屁股都要开花,都习惯了。

大伢又想拿瓶酒来喝,这几年倒和老爹相似,半夜三更还喝一杯酒,不喝酒就睡不着。大伢忍了忍,想起昨天把卤花生都吃完了,干喝酒没得意思。今天晚上也陪姐夫喝了不少。大姐一直在旁边说都十岁的人,喝酒都不会控制。

大伢很烦躁,翻了个身,咕隆一声“管了有什么用,我明天就去广州”。大姐的耳提面命都长茧了,从二十岁到现在,十几年没有停过。

大伢迷迷糊糊地,好像闻到了一股香味,曾经睡在旁边的那个女人的味道。可都是两年前的事情,老妈都洗了无数次床单……

                                                                                        2

第二天,大伢提了一包衣服,就上去广州的火车。

昨晚上大姐都急的哭了,要大伢和小伢联系,让小伢帮忙找一下事做,大伢当着大姐和姐夫的面,红着脸说,小伢还不是打工。你们以为我出去混不了吗?又不是没有工厂要我。

    大伢给村里一个在广州打工一年的牌友大茂,说自己要过来打工,要帮忙找个工作。大茂在电话中说,明天你就可以过来。大伢给大姐说明天自己就去,你也不用再担心了。爸妈你多回去看看。

大伢只外出打工过一次。第一次打工是二十岁时和小伢一起出去见世面,在一家电子厂家打工,干的活不重就是要细心。小伢性格倔强,在夜市得罪了地痞,被拿刀追赶。大伢出来给弟弟帮忙,对方一刀就砍掉了大伢的左手小指。对方见血就跑散。大伢住院几天被工厂给辞退。大伢觉得没意思,就回家种地。

慢慢地村里同龄人接二连三的都出去打工,不光是刚出社会的年轻人,就连种地多年的中年人也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大,挣钱的门路多。

过了一年,本来大伢有点想出去打工的时候,不巧老爹遇到车祸,两年才恢复,但腰杆撑不直,田地里的重活更干不了,老妈身体虚弱,除了做饭洗衣,就是打理菜园子,大伢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大伢年复一年在村子里种着地,一年收入没得多少,就是清闲得慌。约几个朋友赌博炸金花,感觉收入比种地还快,年纪也从奔三到奔四,大姐每次回家都要骂,还要流眼泪。

小伢一直在外打工,过年才回家,也从来不说挣了多少钱,大姐只盼望他能找个媳妇儿回来。

村里有很多单身汉都是出去打工后带个媳妇回来,旁人看着都眼红。大姐每次都这样唠叨。现在村里闲逛都是单身汉,有一个是个瘸子,还有两个从牢里放出来的,经常偷鸡摸狗还吸毒,没有一个人从外村取到个媳妇。大伢虽然没有和他们一伙,但是被人嘀咕都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这次,大伢因为找大姐借钱,大姐不借。吵了一架之后,大伢发火,还是决定自己也出去闯闯,自己也要找个媳妇儿回来让他们刮目相看。于是,把家里的土地便宜租给了别人。只留了一块方便收割机进出的麦地,想老爹也可以去收点麦子变钱。然后背了两包换洗衣裳就上了车。

大茂有个表哥在广州一家汽车配件厂打工,厂里招库房搬运工。大伢到了大茂打工的地方,就去面试。

面试简单通过,第二天就上班。搬运工就是下苦力,大伢长得人高马大,但干了三天就有些不乐意。汽车配件是钢铁做的,一箱几十个零件特沉重,天天搬着扛着,骨头都快散架。而且每天8点上班,经常晚上还要加班到10点,虽然还有加班费,但是大伢觉得遭罪,因为累的快趴下了就想回宿舍休息。

在农村种地的闲散式生活一下子受约束,大伢反感公司的制度严格,工作服一致,还要挂厂牌,没挂上被管理部门人逮住了,还要罚款。去厕所要带上另外颜色的帽子,还要小跑。每天都要按时间,讲效率,还要背厂内的十大原则……

大伢跟大茂提出换个活儿,大茂托人换了个看管设备的,只要在冲压的时候看着设备,调控设备。活很轻松,但就是要站着,而且加上晚上夜班,熬12个小时,大伢说的腿都站得发肿受不了。让大茂又给换,接二连三,大伢几乎把工厂的活都尝个遍,在大伢提出想换到生产线去看看的时候,大茂的脸上很难看,说按照公司规定,这样会被开除。大伢说那就忍住,还是回到那个仓库吧,自由些。

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月,大伢慢慢习惯了厂里的制度,骨头也都变得坚硬。心里琢磨着这个月的工资发了就给大姐寄两千,让大姐给爸妈。计划以后每个月怎么攒钱,每个月抽烟喝酒花1千多,再存个几千,一年到头还是可以存个几万,到时候过年回家,姐姐姐夫一定刮目相看。大伢心里还是挺开心。

正在大伢琢磨着工资什么时候到手,突然接到村长的电话,一个噩耗-------老爹不在了。

大伢赶紧和在温州的小伢联系,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给老爹办理后事。带的盘缠在一个月打工都花完,厂里的工资还要压到下个月10号才到账。大伢走的时候向大茂借一千块钱当盘缠。

听旁人说老爹是在下雨时去看麦地时滑倒,头磕到了石头流血过多而身亡的。当时雨太大,路上都没有几个人,等雨停了,老爹被人发现时,都不省人事。

大伢跪在老爹的坟前流泪,怪自己一时冲动,说出去打工就打工,没有考虑父母。如果他不出去,也不会遇到这个事,老爹也不会离去。大伢没有和老爹说上最后的几句话,还记得那天说打工去,出门的时候,老爹只说了句,讨不到媳妇就别回来!

看到老妈枯竭的眼泪,大伢无比心酸,也许老爹的句话是就是对大伢和小伢心愿吧。

后事处理完,小伢说要直接返回温州去上班,自己请的是丧假,有限定时间,自己给老板说了好话,老板宽容,同意多加了几天,只要小伢能按时回来上班。

大伢说,什么丧事不丧事的,公司管得了吗?我反正不再去打工。

小伢摇了摇头,生气地问,你不要一辈子没得出息,你准备辈子就这样吗?准备耗着这个地?

小伢没再说什么,一个人走了。

老妈的身单只影,还有那佝偻的背,大伢心里酸楚,自己如果和小伢一样出去,老妈一个人守着这个空屋子,身体又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身边也没有个人照顾。

大伢想有小伢出去打工就可以了,虽然不知道小伢挣了多少钱,小伢也从来没有拿钱出来。但是两兄弟有一个能成家就算好了。大伢决定不再去打工。打工也让大伢觉得很累,根本没有留念的余地。

大姐哭红了双眼,也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也不想再管大伢。回来那天姐弟俩争吵,大姐怪大伢说走就走太冲动,大伢反问,不是你们天天在说我在家里游手好闲,应该出去打工见世面吗?

大伢就这样呆在家里了。两次打工都是刚出去都被大事被扯回来。大伢觉得自己就是该呆在这里,与这土地相依偎。

大伢也觉得打工没得什么意思,天天在厂里上班受管制不自由,还不是锁在工厂里宿舍里,就像披星戴月,也没有多看到几个女孩子,车间有女孩子但是都忙着干活,下班了各自回宿舍,说话的时间都少,这一个月都只和一个女的大妈说了几句话。

找媳妇哪是说出去打工就能带个回家呢?大伢觉得打工找媳妇儿是个梦幻,也许老爹对自己的这个心愿只能希望小伢去实现。自己在家照顾老妈,让小伢一个人出去闯,肯定可以找到媳妇儿。让小伢去实现吧。

大姐也没有再责怪大伢,亲戚朋友问大伢怎么没出去打工了,大伢经常给亲戚朋友说自己想做个孝子,要对老妈好。大伢铁了心,坚定这个理由,不再想出门打工。

大伢依旧照看着那片地,看着看片麦子金黄下垂,麦子下垂就像少女害羞的低头……

                                                                              3

时间一晃又是两三年,村里头的房子还是那些房子,没有什么变化,路还是老路。那些大树依旧高大魁梧。

小伢也回来了。回来结婚带孩子。

弟媳小芳是个江西人,去年小伢和小芳回来结婚,没几个月就生了孩子。回来前,大伢特别激动,自己找不到媳妇,小伢找到了就好。

于是,忙着给小伢筹备婚礼。小伢要大伢把把老房子整修了一下,只拿了三万块钱。装修后重新买家电,钱不够,大伢就自己出钱,大伢没有跟小伢提自己拿多少钱的事情,觉得小伢结婚就是为家争光,自己做哥的付出是应该的。

小伢也当做不知道,没有问,也没有说太多感谢的话,只是当时房子装修结束时,对大伢说,哥找个媳妇儿了,我们隔住一边,这么大的房子也热闹。

小伢没花多少钱就把媳妇娶进了门。弟媳小芳刚开始还挺乖巧的,哥哥叫得甜。大伢心里踏实着,帮这帮那,忙的不可开交。从小伢回来筹办结婚和装房子,到小明出生,小伢和小芳就像客人。

牌友开玩笑问大伢,小伢一家给了你生活费没有?

大伢听了直接摆手说,我们是一家人,哪里谈得上生活费?

小伢问大伢,想过出去打工没有?现在我来顾家,照顾老妈 ,你出去打工吧。

大伢说你们照顾孩子都费心,老妈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一起把这几亩地种好就不错。

大伢心里很踏实,老爹的这个心愿自己不能实现,小伢来实现。自己忙着,累着是应该的。大家人在一起最幸福。

小芳比小伢小十岁,天天就只知道玩手机,看电视,吃零食。虽然小伢经常责骂她,但是都是耳边风,小芳照旧。

生了小孩后,小芳变得更懒。孩子的衣服一大堆,直接扔进洗衣机。自己依旧玩手机,看电视,吃零食,小明在一旁爬来爬去,各玩各的。

大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希望侄儿快快成长,每次出门回来都给小明带个玩具,带一大包零食。小明就像个小猫跟在大伢身后,特别亲切。小明要说说最喜欢的就是大伯,大伢听了心里特别甜,就会塞零钱给小明。

小芳就总喜欢给大伢脸色,嘀咕说大伢好吃懒做没得上进心,只好赌博,难怪找不到媳妇。还说大伢这样一辈子光棍谁都看不起。还说这房子是小伢出的钱装修的,就只该是小伢一家人在这里住……这些都是老妈听到或告诉大伢。

小伢两口子吵架时,大伢就去茶馆打牌,当没有听到。

大伢左耳进右耳出,他没有把这些放在心里。告诉老妈这些话当没听到,自己也不想听。老妈是说自己是个实在人,外人对自己儿子不好,自己肯定是站在儿子这边。

慢慢地,老妈打小报告的话越来越多,还总是嘀咕。大伢问大妈,你以前还说小芳比亲生女儿还亲,现在怎么又变了?是想小芳和玉蓉一样一走了之?这样是为小儿子离婚吗?

老妈把口头的话又憋了进去。

大伢很久没有提起玉蓉,可是心里还是挂念着玉蓉,这个让他依恋的女人。

                                                                                      4

玉蓉回来了。

就在大伢在茶馆里打牌的时候,有人在喊“大伢,你老婆来回来了,来找你了”

大伢以为开玩笑。但是闻到了一股香味,扭头看到玉蓉站在他身后,打扮的漂漂亮亮。

玉蓉说,想大伢了,出去打工没有挣到钱就回来了。

大伢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玉蓉也没有讲出去这半年在哪里打工,做什么,为什么回来。

小伢几次跟大伢说要提防这个女人,怎么半年跑了,现在又回来。是不是另有所谋?

小芳对大伢的态度也转变,多次提醒哥,这个女人在外半年是做什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该不是给人当小三……

老妈要大伢小心,听小芳说经常听到一个男人给玉蓉打电话……

大伢没有理睬,说自己知道怎么去判断,你们不要乱猜测。

玉蓉是大姐村的一个女人,和大伢同龄,据说是克夫克父母的命。玉蓉的父母早早过世,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曾经有嫁人,但是因为生不出孩子,被婆家嫌弃,又因为婆家担心她是克夫的命,就直接离婚。离婚后,回到娘家,娘家一个人都没有,屋顶都长出了草,她到处打工,前几年回家,说不想出门打工。

大姐介绍玉蓉和大伢认识,两个人认识后谈得来,没多久玉蓉干脆就搬到大伢家来住。小伢曾因此和大伢吵过一架,小伢说玉蓉这个人就像个流浪狗,不要脸,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住,有损家人的面子,要是自己还不如做单身汉……

大伢从来没有骂过小伢,更没有打过,但是这次很很生气和小伢打了一架,说只要自己还在这个家,谁都不能责怪玉蓉。

小伢没有称呼玉蓉嫂子,直接叫名字。小芳也对玉蓉忽冷忽热。小伢和小芳对玉蓉的眼神里都有敌意。在揣摩这个女人来这里的目的。担心大伢和她结婚后称为这个家里的主人。

大姐几次探问大伢和玉蓉,什么去拿个证,办个喜酒,但大伢和玉蓉都撇开了这个话题。其实大伢很期待,但是玉蓉没有这个意思。大伢曾为玉蓉名誉担心,住在自己家会遭别人非议,但是玉蓉说自己无所谓,只要大伢不怕被村里人笑话。大伢说不怕村里人嘴尖毛长,这么多年被人笑话或议论已经习惯,只要自己过得好。

玉蓉住进来大概半年后的一天,小芳说自己房间柜子里的五百块钱不见了。并咬定是玉蓉偷的。事情闹得很僵,玉蓉受不了这个气就走,走时只给大伢留了个字条,出去打工去。

后来小芳也找到了钱,是小明到处翻玩具,把放钱的袋子塞到沙发缝隙……大伢给玉蓉打过一次电话,告诉她事情已清楚,没人怪她。但是玉蓉说自己正好找到工作,不方便回来。

后来,大伢没有给玉蓉打电话,玉蓉也从来没打电话回来。有几次小伢和小芳向大伢建议外出打工,也去找找玉蓉。大伢说,该在一起会在一起,不强求。

没有想到,半年之后玉蓉回来了。

回来后,玉蓉依旧踏实能干,随大伢到田地里干活,都也不抱怨苦和累。做饭洗衣样样都做,还帮小芳带孩子,学习村里养猪致富的人买了几只母猪生仔。

大伢又变得神清气爽,很少去茶馆里打牌。家里有和暖被窝的人,不管在外忙的多远多晚,都赶着回家。大伢最感动的是玉蓉像刚住进来一样,每次都做好饭等自己回来,不管有多晚。

家里菜园里的菜又多了几样,不再是老妈一年又一年反复的白菜萝卜;衣柜里整理的整整齐齐,玉蓉还给大伢添了几件新衣裳;玉蓉给小明买了一些看图识字的书;半夜小明吵闹哭,玉蓉抱过来和大伢一起哄……

玉蓉开玩笑似的都说自己是找个伴过下半辈子,要珍惜。所以大伢觉得这是格外难得的缘分。

旁人议论玉蓉的那些闲言杂语总会传到大伢耳朵,大伢也不得不也有些猜测,有几次都忍不住想问问,但是玉蓉对他这样好,他觉得对于其他应该都不在意,所以打消了疑问。

大伢和玉蓉就这样住在一起,俨然一对老夫妻,夫唱妇随。玉蓉对小明也好,带着小明出去玩,别人还以为是亲儿子。大伢和玉蓉带着小明出去,就像一家三口。大伢家的亲戚朋友也都把玉蓉当成了家里人。可是好景不长,婆媳之间的问题开始加重,也是大伢从未预料。

大伢家附近的邻居都离得远,大伢的老妈和村里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大伢心中,老妈是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的人,从小就只看到老爹发火,老妈一声不吭。而现在,似乎终于熬成了婆姥妈,完全变了一个人。

老妈渐渐地脾气大了,凡是都必须经过她的同意。小芳天天都在老妈面前嚼耳根,老妈偏向小芳,在亲戚面前说小芳就像亲生女儿,对玉蓉指指点点。

做菜味道不合就要嘀咕;对小芳说话声音大了也说是在以大欺小了;玉蓉有时候忙得累了让大伢帮助一起做饭,老妈就把大伢喊到一边,不让他帮忙。玉蓉喊大伢过去的时候,老妈就吼着说,这是一家之主,你敢使唤吗?

玉蓉有时候和别人打电话时间长,老妈就要盘根问底。老妈在怪罪玉蓉的时候还一次次的讽刺玉蓉生不了孩子。

玉蓉哄小明开心,教小明说话喊“妈”,老妈就在一旁说,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还不要脸喊妈。

玉蓉没有和老妈争吵。

大伢心里过意不去,叫玉蓉不要放在心上,多次的哄玉蓉开心,可是还是在一天老妈的讽刺中爆发了。

村里的张妈过来和老妈拉家常,小芳也在其中。玉蓉去给张妈倒茶后就抱着小明去看电视。老妈和张妈聊了半天,突然吼玉蓉不知好歹,老妈说玉蓉在外做不要脸的事,生不了孩子是没用的女人,在这个家里就是该做牛做马,不该大伢对她好……可是老妈跑到房间,摔破了玉蓉的玻璃杯,还将玉蓉的化妆瓶摔破,米色液体溅到沙发上,一塌糊涂。

张妈赶紧说家事家事,就溜走了。小芳抱起小明就跑到自己的房间去,关上门玩手机。

玉蓉忍不住了说,老妈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些,你平时说我都听了,别人听到了对大伢不好……

老妈还不解恨张口就喊,你还敢责怪我,没让你进门就这么不要脸?是你让我没有面子,是你让大伢没面子。你不学习小芳,你还欺负小芳说要抱走她的儿子,你自己生不出来还打别人的主意,你还说想赶小伢小芳出门,还说要赶走我这个老东西……

老妈坐在地上不起来,还一边嘀咕的漫骂,玉蓉正在争辩的时候,小伢回来看到了。

小伢看到老妈坐在地上,不问青红皂白就责问玉蓉,怎么欺负老人。

玉蓉争辩都无济于事。

小伢恶狠狠地骂玉蓉不要脸地勾引大哥,在外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又回来,丢人现眼,还欺负老人,要滚得远远的……

小芳一直在房间,没有出来。

大伢回来时,玉蓉就收拾好了行李。

玉蓉就这样和大伢说了再见,就去广州打工。大伢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玉蓉去了广州,没有和大伢联系,过了几个月,玉蓉给大伢寄了套羽绒服。

大伢说玉蓉你回来吧。

玉蓉说在外面打工好挣钱,你出来吧。

大伢说,自己还要照顾老妈。

玉蓉没有回答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玉蓉给大伢寄了一部智能手机,还教大伢上网聊天。大伢说玉蓉你回来,我俩好好过日子吧。

玉蓉说,你出来吧,我们一起在外面拼。

大伢觉得自己受不了外部的约束,说不适合被人管制的打工,你回来吧,我要照顾老妈。

玉蓉再也没有回答。

大伢会上网后,经常看玉蓉的空间的照片,玉蓉打扮的像个城里人,完全不是曾经的村姑模样。

大伢想,只要下次玉蓉和自己联系,自己就过去。不管怎么样,也再出去打工。

可是从此之后,玉蓉再也没有和大伢联系过,就像玉蓉回来之前一样。

可是又过了一年,玉蓉也从来没有联系过大伢。大伢也删了玉蓉的qq号。

一切就像一场梦。大伢又回到了原来的单调的日子。大伢无奈老妈是老糊涂了,在年轻时受的苦要在现在来发泄。可是玉蓉就这样说走就走,走了之后从来没有联系。

大伢知道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外面的男人各种各样,即使扯了张证,也没有多大意义。玉蓉不联系自己,自己没有必要去联系玉蓉。一次次的翻到了玉蓉的电话号码,但是都没有打出去。

                                                                                          5

时光就这样溜走,自己没有感受到时光的飞逝,只是看到身边的小孩从咿呀襁褓到上小学,就不得不感慨自己在变老。

村里头种田的都没有几个人,三四十岁种田的更没有几个。一般是儿女在外打工,老爹老妈在家种点杂粮。大伢家里的地有十来亩。前几年都是大伢在种。虽然在家里这块地都管了十几年,大伢还是说不出有什么经验。每年到了种麦子或是种棉花,种什么种子。都要去问大姐。地里要换季,都是大姐来提醒。

小伢说,哥,你出去找个媳妇吧。老妈我们来照顾。你放心出去打工。家里不用管,由我们在家养孩子,照顾老妈。

大伢没有说话,四十几岁,无一技能,能找到什么工作呢?

大伢心里也明白小伢说这些话的原因。小这么多年在外打工根本在家是呆不住。弟媳吵闹着想赶大伢出去,霸占这个房子。前几年没有感觉到,现在是越来越明显,都提到口头上。

小伢和小芳总是在吵闹。小芳说话经常夹杂着江西的方言,大伢没有听懂说的啥意思。泡杯茶,出门到茶馆里面打麻将。

大伢心里很烦闷,这段时间小伢已经提了很多次要大伢出门打工,这分明是将自己赶出门。自己内心对打工有些恐惧,想到工厂里的约束,觉得浑身汗毛都可以竖起来。

大伢打牌时有些心不在焉,打了几牌就回家,转到自己的房间躺着,看着天花板,大脑里总是浮现玉蓉,可是那个面孔越来越模糊,都快记不清模样……

小芳和小伢的吵闹越来越多了。大伢都听到了小芳用普通话在说的内容。大伢能感觉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小芳说,要么分家,要么离婚,自己回老家过。哥以为他一个老光棍对小明好,就是要小明给他养老吗?天天赌博,不务正业,看了就想离他远些……

小伢什么话都没有说,大伢记得小时候两兄弟看到村里长辈分家时,两人还拉钩说我们长大了肯定不会分家。大伢从小到达都护着小伢,直到现在也是。现在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他们的婚姻吧。

大伢终于忍不住,跑出去对小伢说,分家吧。

小芳一听,脸色马上变得和悦,可突然又一变,吵闹起来,说自己给这个家生了孙子,传宗接代的,这个房子就是自己的,老妈跟着小伢过,哥该自己搬出去。哥自己出去打工买房子都可以。

大伢知道小芳就是要赶自己走,但是为了小伢,大伢依旧不去争执。事情一直吵不出个结果,又去喊大姐站出来说公道话。

大姐说,要分家那就按照正常的法律来吧,兄弟明算账。

找了村里,找了一些办事处,最后明了,这户人家只有大伢的名字,田地都是在大伢的名下,小伢的户口早在几年前就转了出去。这户头上根本没有小伢的份,该搬出去的是小伢一家。

小芳大吵大闹,小伢打了她一顿。

小伢用这几年打工的钱,在小镇街道的附近买了套房子,大伢暗地里给小伢3万块钱,说亲兄弟最亲只怪我说要分家,你先安置好家,等你有钱了再还。

小芳在亲戚朋友面前都诉苦,说哥没有良心,将他们一家人赶出来。其实亲戚朋友都知道大伢的为人,都知道是谁的错。

大伢没有去辩解,家里空荡荡。

小芳说要带着老妈照顾小明,大边伢说只要你们对老妈好,让老妈两边过。

小伢依旧像个闷葫芦。

大伢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大槐树下,望着村口的那条路,很遥远,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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