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四)女儿出嫁了

       妈妈的工作总算是稳妥了,家里的生活暂时是恢复了平静。姥姥也到了退休的年龄,于是就从轴承厂退了下来。但是姥姥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家里每天都勤勤恳恳的干家务,左邻右舍都知道姥姥是个持家的好手。那个时候每家每月还要评定先进家庭,家里的环境卫生自然是平分的标准,姥姥家每月都是先进户,家里的洗脸盆、大茶缸、毛巾,很多都是社区发的奖品。到现在家里一直保留着一个大茶缸用来沏茶。

       姥姥是个没什么个人爱好的人,除了每天的家务也没有别的事做,可能是觉得无聊,这也许是刚刚退休人的通病,于是姥姥找了一份在街道居委会的工作,成了居委会的大妈。那个年代居委会还是很亲民的,经常解决邻里的纠纷,为群众解决实际问题,不像现在根本感受不到街道的存在,连小区里常年的积水问题都得不到解决。

       姥姥那个时候整天和其他“大妈”穿街走巷,姥爷已经是工厂的副厂长,每天都很忙,妈妈的工作也按部就班,每天和姥爷一起下班回家,可是在单位却互相看不见。姥姥和姥爷慢慢也不像以前那样看着妈妈了,毕竟妈妈也成年了,有了自己的工作,于是妈妈的私人空间慢慢变大了,谈恋爱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妈妈是个单纯的女孩,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人长得很漂亮,这一点我是很信服的,我也看过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而且我记事儿起,妈妈也就三十岁,当时还很漂亮。而且妈妈可能是由于没有什么操心的事,一直保持很年轻,所有见过我妈妈的同学,包括我的老婆都夸奖过我妈妈年轻。这样的一个新入职的女孩,自然吸引了很多厂子里的小伙,这其中就包括了我的爸爸。

       说到我爸爸,他也是读了机校,然后同样在轴承厂工作的爷爷安排我爸进了车间当工人,当时我爷爷是分厂的总经理,这点权利不在话下。爸爸长得挺帅,人又会和女孩子聊天,所以厂子里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但是最后爸爸还是选择了追求妈妈,原因是妈妈单纯而且没什么注意,比较听话,这是后来爸爸跟我说的。可以看出我爸爸很大男子主义,甚至有些霸道,我也是深有体会。爸爸平日里在家什么事都要参与意见,不听他的他就生气。

       爸爸使用什么方式追到了妈妈,我现在都不知道,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意思问,反正两个人是在一起了。双方的父母起始早就认识,平时姥爷和爷爷由于工作的关系,也是经常来往,关系也不错。但是姥姥和姥爷直到妈妈和爸爸再交往,并不是很高兴,根本不同意他们结婚。原因是对我爷爷他们家人意见很大。

说道这里还是要先介绍下我爷爷的家庭环境。爷爷和奶奶也是从山东过来的,沈阳这边也是好多亲戚,可真是一大家子人,但是只有爷爷是在轴承厂,其他亲戚后来都做了生意。爷爷和奶奶一共有四个孩子,我爸爸是老二,其他都是女孩,也就是说我有三个姑姑。

       我的奶奶是个很强势的人,虽然在生了我爸没多久眼睛就看不见了,按照她的说法是我爸不省心,上火导致的。但是她还是很厉害,准确说是不讲理,不是一点两点不讲理。爷爷工作上也算是勤勤恳恳,但是在家里不敢大声喘气,什么事都听我奶奶的。我的大姑比我爸大三岁,在我爸和我妈交往的时候,已经嫁人了,还有了个女儿。至于二姑和老姑比我爸小十多岁,当时还在上中学。我奶奶这四个孩子可真是亲生的,完整的遗传了她的基因,没有一个脾气好的,年轻的时候都没少惹事,打架是家常便饭,整个轴承厂没有不知道这一家子的,这不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嘛。但是二姑和老姑的学习还可以,后来都考上的大学。

       所以这样的一家,我姥姥和姥爷自然是不愿意妈妈嫁进来的,姥姥跟我说,当时就跟妈妈说了,不要和我爸交往,我奶奶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我的姑姑们也不是通情达理的人,以后进了家门闹矛盾是少不了的,肯定要挨欺负。事实证明姥姥的担心是对的,在我记事以后妈妈也经常受气,可是当时妈妈就是不听。

       我也是想不明白,爸爸到底哪里好,值得妈妈这么死心塌地的,而且我爷爷家当时经济条件很不好,除了嫁出去的大姑,全家五口人挤在五十多平米的小楼房下,想想都够了。可以说我爸和我妈根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厂子里很多同事私下里也和姥爷说,不要答应这门亲事。

       妈妈在这方面的想法跟我一样,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改变。姥姥后来经常跟我说,两个人能不能进一家门就是缘分,看对眼了是条龙,不对眼是大长虫,和什么家世、相貌关系都不大。就在昨天我偶然间认真问了下我老婆小宇,到底是看中我哪点了,就跟我好了,她寻思了半天也就只是说出了看对眼了。也许这就是命,妈妈当时就是怎么看我爸都对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也不能一直拖着,总要有个结果。一天我的爷爷带着一个也认识我姥爷的同事,去姥爷家,想谈谈爸爸和妈妈的事。具体的内容姥姥也不记得了,总之我的爷爷那天姿态放的很低,也很诚心,外加那个同事的帮衬,姥爷和姥姥也只能顺其自然,同意了这桩婚事。

       没有像样的彩礼,姥姥和姥爷还搭了很多嫁妆。没有隆重的婚礼,只是在爷爷家简单有个仪式,找业余厨师做几桌饭。没有独立的婚房,爷爷将九平米的小屋腾出来,让爸爸妈妈住。在那个年代,这些都很普遍,但对于家境不错的姥爷和姥姥,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这样嫁出去,怎能不心疼,怎能不难过。

       对于嫁女儿,我还没有到体会的年纪,但是我是看到我结婚时我的岳父当时的反应。我的岳父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平时除了关心他的农活,别的什么都不在意,每次我媳妇回家,都不怎么关心她的生活,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我和媳妇结婚时,由于她家的农活离不开人,所以只有我岳母来了。等三天回门的时候,再看到我的岳父时,嘴角已经起了水泡,应该是嫁女儿上火了。就在上次我和媳妇开车回娘家的前一晚,我的岳父竟然给我媳妇打电话,提醒我们车开的慢一点,多注意安全,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给我媳妇感动够呛。可见嫁女儿对父母的影响有多大。

       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可想而知姥姥和姥爷当时的心情一定是五味杂陈,既有喜悦,也有不舍,更有担心。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现在已经成为别人家的儿媳,再也不会像在自己家那么被关爱,要学会孝敬婆婆和公公,不能再任性,未来的路很长很艰难,这一些也只是姥姥和姥爷担心里的冰山一角。

       姥姥是个坚强的人,即便那些担心在后来的日子里,都一一发生了,姥姥依然咬紧牙关,呵护着心理还不成熟的妈妈,因为新的精神寄托来的真的好快,没有给姥姥太多时间去休息、去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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