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你混进了我的世界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正的眉头开始打结，脸色难看了起来。

我咬了咬嘴唇，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决地说：“我们的合约只是说每个月你给我五千，这些东西都不在合约内，我不能收。”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儿？”林正拿着卡的手放了下来，“五千是五千，我喜欢给你买衣服，喜欢给你卡用，有什么关系吗？别人眼巴巴想要都没有。”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们就只是五千的关系，我不想跟你发生其他的关系。”我有些激动起来，等说完了才觉察到，刚才的声音似乎有些大了，虽然餐厅人不是很多，但附近座位明显投来了惊讶、好奇或者是鄙夷的眼光。

林正拿着茶杯的手因为用力爆出根根青经，他低着头却满脸怒气，想要发作却努力克制着。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些害怕。

“你不想跟我发生别的关系，是吗？”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但是却充满了愤怒、威胁的味道。

我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握紧拳头，又松开，如此几下，才恢复了冷静。

“总之，那些衣服和卡都请你收回去，只要按照合约来就好了，别的我不需要，谢谢。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我不敢看他的反应，也害怕被他抓住，不等他答应，就抓起包逃也似地离开了餐厅。

我在街上发疯似地奔跑着，似乎想甩开一切思绪。直到路口的红绿灯亮起了红牌，我才在斑马线上停止了脚步，不住地喘着粗气。我的脑子里很乱，我可以允许自己签约，允许自己做别人的情人，但我不允许自己沉溺在这样的关系中。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我害怕会因为习惯了情人的生活而失去自我，忘记签合约的原意。

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林正会如何生气，如何发怒，我丢给他了一个烂摊子。但这原本并不怪他，不是他的错，只是我不能接受。也许我没有做情妇的天赋，没办法去媚惑、去满足老板的要求，以此来换取自己的享受。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想到那些衣服和那张信用卡，它们就像是苍耳的刺，扎在我敏感的颈脖上。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林正的号码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每天醒来总是惴惴不安地看着手机，犹豫着是不是要发个信息给他，但总在手指的晃动间打消了这个念头。有时候我会恍惚起来，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那份合同书都是幻觉，只是造了一场梦而已。

只是，妈妈却不停地提醒着我这是事实。每次去看妈妈，她总会问起林正。起初我还编着借口，可是到后来，我已经无心继续这个话题，总是失神地看着窗外。

“你们……吵架了？”妈妈虚弱的声音将我的思绪勾了回来。

“嗯？没有啊，怎么会呢？”我看到母亲微微地摇了摇头，她似乎企图说什么，最终却叹了口气。

“妈，我们没事儿，他这段时间比较忙，等空了，我就叫他一块儿来看你。”我帮母亲掖了下被子，想叫她放心。其实我是多想听母亲欲语还休的那段话，是教导、斥责，都好过她现在没有力气多说一句的状况。只是这样的愿望，我只能放在心中默想。

走出医院的时候，手机响了。我带着一些期盼拿出来一看，很好，果然是林正。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害怕，各种滋味纠结在心间。接还是不该接。在我的犹豫间，手机的屏幕又暗了下去。

我的心里产生了小小的失落，正要把手机放回包里，它却又响了起来。我一个激动，也顾不上看来电显示，便接了起来。

“夏菊薇，想我了没？”这是林正带着笑意的爽朗声音。

“你，你怎么打电话来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他却丝毫不在意。

“想谁的话就要坦白说出来，不然可是要受到上帝的惩罚的。”林正在电话里笑出了声来，我却接不过话说下去。

“哎，怎么不说话了？”

“嗯，你有什么事吗？”

“看你怎么说话的，那么见外，可别忘了合约还在我手里哦。”林正似乎心情很好，“你在哪里？”

再次听到跟那个合约有关的话，而且是林正开着玩笑提出来，我的心里却“咯噔”一下。

“喂，夏菊薇，你在哪儿呢？”

“医院。”

“好，你在那里等着，嗯，多陪妈妈说说话。我马上去接你。”

林正说完话，就挂了电话，我一个人站在医院大门口，突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走回了医院，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看到林正笑意满满的脸，一手还提着一袋水果。

“走，去看看你妈妈。”

他拉起我，便向病房走去。我低头看着他手里的水果，心里却有些意外。并不是医院门口那些果篮，而是在水果店里挑的香蕉、橙子和猕猴桃，装在普通的塑料袋里。他真的很仔细，或者是真心看望妈妈吧，想到妈妈对他欣喜的态度，我却泛起了一丝不是滋味。

再次走进母亲的病房，她看到林正的时候果然放出了些神采。眼中也带着疑惑望了望我。

“阿姨，这段日子我在外面出差。刚好提前完成了工作，也没来得及通知菊薇，就飞回来了。”林正一边剥香蕉，一边笑着跟妈妈解释，然后很自然地坐了下来，用小叉子，割了小块，送到妈妈的嘴边。

妈妈很开心，很配合地吃了些，林正也喂得很开心，而我这个做女儿的却好像一个局外人在旁观。只是这幅幸福的画面却叫我看得想要流泪。

这是怎么了？这个人怎么就混进了我的生活？但却又那么飘忽不定，真假难辨？

走出医院的时候我们一直都没有说话，我就像一个影子跟在林正的身后。直到走到他的车旁，我才愣愣地问了一句：“我们去哪里？”

林正笑而不答，等我俩都在车里坐定了，他才对我说：“今天你剩下的时间都属于我了，绝对不准像上次那样自己偷偷先跑了，知道了么。”

我看着他盯着自己的眼睛，严肃的神情让我觉得自己是犯了错的小孩，无力抗拒，只能低声“嗯”了一下，表示答应。

林正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发动汽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