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的一张女人脸:两只眼睛只是两条缝,仔细看才会看到有光从缝隙里漏出来;鼻子就两个孔,在整张脸的最洼处像夏天地面上爬出蝉蛹后的洞口;一张大嘴地包着天,向那两个洞口靠拢。整张脸就像赵本山自诩的鞋拔子脸,五官紧凑,互不协调,让人不忍直视。
那是一个小镇的车站,建在中心街旁,没有围墙,敞开着停了好几辆公共汽车,拥挤脏乱尘土飞扬。女人有四十多岁,在那个小站旁边卖水果。
她的右边,是一个卖冷饮零食的摊位和一个书报亭,左边,一间小超市兼做饭店,可以炒青菜和焖饼面条之类。
我要在这里换乘去另一个地方,下了车,几个三轮车夫迎上前拉活,被我摇头摆手回绝。因为出门前南瓜一再嘱咐:就你这普通话,出远门尽量别张嘴,当心被当地人欺负。
时间还早,在那个女人摊位旁的空地上放下箱子,坐在上面看风景。
离女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能和她同在前来买东西的人的视线之内,心中有一种自恋的骄傲。
一个刚下车的老妇人走过来,询问桃子的价格。
“四块二。”声音瓮声瓮气,像一只破风箱带着嗡嗡的杂音,极蹩脚的普通话夹杂着方言,有些含糊不清。
老妇人抬眼看了看女人,眼角略过一丝轻蔑,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又拢了拢一丝不苟的卷发,拿起一个桃子凑到鼻子下闻了闻。